他一開始大張旗鼓的,非要把三年前的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其實並不是要逮著誰算帳,隻是為了今天把溫柔和夫人逼到這一步,讓她們自動和解,所謂解鈴還需係鈴人啊。
溫柔心中的梗刺是夫人,這刺不拔,可能永遠不會鬆口嫁給慕臻。
而夫人心中的梗刺是溫柔,這刺不拔,她是斷不可能允許溫柔進顧家大門的。
顧銀章甚是欣慰,覺得兒子真的長大了,城府之深,連他都刮目相看,看來也是時候得讓兒子進顧氏企業管一管事情了。
顧銀章如是想著,看一眼顧慕臻,又看向顧夫人,最後目光落在溫柔無名指的戒指上,笑容越發加深,想來這戒指也不是白戴的,用意頗深。
溫柔這個時候也一下子明白顧慕臻的打算和目地了,她倏的將茶杯一放,扭頭盯著他。
顧慕臻有些心虛地彆開眼,還輕微地挪了一下身子,離她坐遠了一些。
他是擔心她在這裡當著他父母的麵發火。
他可沒指望她能給他麵子。
他其實是想挪個位置,離她遠遠的,但又怕她越發惱火,索性沒動。
可不動不代表著他不擔心。
溫柔冷冷一笑,她可以站起身就走,但她也清楚,這一走就真的得罪了顧銀章。
這個人看著溫和,實則狠戾的很。
顧夫人的那些手段在他眼裡完全不是手段。
溫柔若真的不想嫁給顧慕臻,當然可以甩臉走人,給這一家人難堪,然後再辭掉工作,遠走高飛。
可她愛顧慕臻,如何走的遠,如何飛的高?
再者,她媽媽還在這裡,她又怎麼能離開?
顧慕臻就是吃定了她不會離開他,低頭掃到無名指上的戒指,昨天有多高興,有多歡喜,今天就有多憤怒!
讓她叫她媽媽。
她跟他還沒結婚,叫什麼媽媽!
而且,還是她先張口,那不就是說還得她先低頭?
溫柔心裡一時滋生出悶悶的疼意,她抬頭,看向顧夫人“我知道顧夫人不喜歡我,也不會接納我,你不用為難,那個稱呼我叫不出口,你也更加不願意聽,我原諒你三年前所做的事情了,你是為你兒子好,我心裡其實一直都明白,隻是以前年輕,覺得憋屈,就在心裡埋怨你,其實想想實在不應該,你隻是出手乾預了一下,可真正選擇離開的是我,若真要追究,最有罪的人也是我。”
她又轉臉看向顧慕臻,神色十分平靜“你不用責怪你母親,她沒有錯,她隻是太過愛你,想要你娶一個世間最好的女子而已。”
她低頭將無名指上的戒指取下來。
可取到一半,手就被顧慕臻狠狠抓住,他滿眼陰鷙地盯著她“你想做什麼?”
溫柔歪著頭看了他片刻,難得還能笑得出來“我覺得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我都不是適合你的人,這戒指雖然好看,但總跟我不對稱,我還是物歸原主。”
顧慕臻死死地摁住她的手,不讓她動那戒指分毫,他伸手將她抱過來,捆抱在懷裡,他低著頭,眼眶無端泛紅,心底很痛,他小聲說“你不高興,可以跟我說,你不喜歡我用這種方式,我就收回來,我沒想讓你低頭的意思,柔柔,我隻想你能放開心結,高高興興地嫁給我。”
溫柔冷笑“前提是我得先低頭,管你媽媽叫媽?”
顧慕臻神色有些不自在“我承認我是耍了小心機,因為我覺得我媽媽不會認錯。”
“而我會低頭,是麼?”顧慕臻的話還沒說完,溫柔就跟著冷冷地接一句。
顧慕臻當下就低頭吻住她,嗓音有些急切“不讓你低頭,你不要生氣。”
溫柔又是一陣冷笑“我不低頭,你要如何解決這件事情呢?”
顧慕臻說“給你一個道歉。”
溫柔抱起雙臂,在他懷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那表情分明在說“我等著,你要怎麼給我一個道歉。”
顧慕臻無奈,他原本想著等這事兒過了,解決了,他再好好哄她,他有一輩子的時間陪她,任她差遣,任她驅使,如果她不喜歡他媽媽,不想住家裡,他就跟她住外麵,她不想回家就不回家,隻要把她哄騙著嫁給自己了,她想怎麼樣都行。
可顯然,這個女人壓根不好打發。
顧慕臻一手按著她的手,不讓她取下戒指,一手從她腰上抽回,揉了揉眉心。
這一幕就發生在眼前,顧銀章和顧夫人看個一清二楚。
兒子跟溫柔私下裡是怎麼相處的,他二老不知道,但戀人間的相處,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有過,大概能想到是什麼情形。
可想像是想像,真正見到了,衝擊不可謂不大。
他們可從來沒見過兒子對誰低三下四過,又是求又是哄又是妥協的。
看似兒子算計了溫柔,可事實上呢,是溫柔把兒子吃的死死的。
顧銀章坐在那裡,沒言語。
顧夫人臉色已經難看之極,但也徹底明白過來,兒子之所以如此低三下四,是因為他在顧及她這個媽媽的麵子。
縱然他很愛溫柔,可他也不想她這個媽媽真的失了身份。
打心底裡,他是希望溫柔尊重她的吧?也希望她能真心實意的接納溫柔,所以寧可使小計委屈溫柔,讓自己為難,也想讓她們兩個人和解。
顧夫人悶悶地在內心裡歎了一口氣,見不得兒子在溫柔麵前這般沒骨氣,更不想承認自己的胸襟還不如兒子,她出聲說“三年前的事情確實是我做的不對,你無需在這裡說好話,擔罪責,我做過的事情我不會否認,拆散你們三年,讓慕臻痛苦了三年,是我當媽媽做的不對,我在這裡向你們道歉。我也強調一點,我沒有不喜歡你,當年逼你離開,是真心覺得你的身份配不上我兒子,沒說你的人不好,我這個人愛麵子,也看中門第。”
剛說到這裡,顧慕臻抬臉接一嘴“媽你不用擔心溫柔的門第配不上我,不久你會知道,她的門第足夠配得上我。”
顧夫人蹙了蹙眉,沒應腔。
顧銀章點頭“確實是這樣沒錯。”
他衝妻子抬了一下手,示意她稍安勿燥,事後他會跟她說溫柔跟椿城溫家的關係,因為一直沒查到溫家內情,顧銀章也就一直沒對顧夫人提這件事情,但現在卻不得不提了。
自己的夫人,是什麼性子,顧銀章能不知道麼。
死要麵子活受罪,而且,門第觀念相當的固執。
若非門第觀念,她當年也不會嫁給他。
顧夫人看看老公,又看看兒子,眸底狐疑,又看溫柔,她的背對著她,不知道她此刻是什麼表情,她抿了抿唇,衝溫柔說“你若真心愛慕臻,就不要再端著,我一個長輩,跟你道歉了,你總要給個態度。”
溫柔伸手推顧慕臻,顧慕臻不放,至少按著她戴著戒指的那隻手是紋絲不動的。
溫柔說“你鬆手。”
顧慕臻說“你保證你不會摘了這個戒指,不然我一直這麼按著你。”
溫柔又氣又無奈,惱聲說“不摘!你快鬆手!”
顧慕臻笑著鬆開,看她坐到了旁邊去。
等溫柔從他腿上離開,他這才有空去管顧銀章和顧夫人,見顧銀章投遞過來的眼神十分鄙夷,顧夫人瞪過來的眼神恨不得拆了他似的,他笑著聳了聳肩膀,爸媽什麼態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溫柔答應了不摘戒指,那就意味著她必然是他新娘了!
顧慕臻十分愉悅,含笑的眼又望向溫柔。
見她氣的臉都紅了,更添嬌豔之色,他好看的薄唇微微抿緊,喉嚨不自禁的咽了咽,一時竟想把她撲倒在這沙發上。
溫柔坐穩當後,端起剛剛喝過的茶杯喝了兩三口茶,緩了緩氣息,這才開口說“夫人既道歉了,我自然不會再說什麼。”
到這裡,似乎乾戈玉帛,冰釋前嫌了。
顧慕臻終於可以徹底地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也跟著落地,可等吃完了晚飯,二人離開了顧家,回了自己的小彆墅,溫柔就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來,朝他臉上狠狠一砸“你就是個小人!”
顧慕臻進了屋就脫衣服,打算先洗個澡,他是壓根沒防備著她會摘戒指,她先前明明答應了不會摘!
戒指砸過來的時候他先是懵了一下,當刺疼從臉上傳來,戒指從空中墜落,砸在地毯上,他這才反應過來,他怒地抬頭,咬牙一字一句“溫、柔!”
他也顧不得脫衣服了,走上去將溫柔狠狠一拽,扔在地毯上,剛好是戒指落地的地方“撿起來,自己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