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外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就在她以為他會一直這麼沉默下去時,他幽幽開口道,“我並沒有見過我的父母,聽師傅說我父親帶著將要生產的母親前去穀中求醫,當時我母親遭遇難產,已經過去五、六天了,到達穀中時她已然死去了半日有餘,父親在悲痛之下吐血身亡。”
“依著藥王穀的規矩,死在穀中的病患會被抬至穀後的山中掩埋,但是在掩埋我母親的時候,師傅竟然發現在母體內的我還活著,於是開膛刨腹,將我救出……可以說,我是踩著父母血肉降生的不孝之人……”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外人說出他心裡的這些故事。
本以為他永遠都不會提及,佯裝自己早已忘卻,其實隻是自欺欺人。
什麼看淡名利,與世無爭,這些隻不過是他為了掩飾內心自卑與痛苦的幌子。
屏風後麵悉悉索索的換衣聲消失了。
夜離殤靜靜的等待著屏風另一邊艾巧巧的回應,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過了許久,他聽見了低低的抽泣聲。
“巧巧……”他試探的喚了聲。
屏風後的抽泣聲好像更大了些。
“你沒事吧?”夜離殤猶豫著,想要越過屏風卻又想起剛才他答應她不會擅自闖進去。
艾巧巧仍然沒有回應他。
“我進去了?”他試探道,同時緩緩繞過屏風。
他做好了隨時退出去的準備。
然而在他看到艾巧巧的那一刻,卻像是被驚到了,一時間愣在那裡。
艾巧巧一手捂著嘴,臉上淚如水洗。
夜離殤不禁啞然。
這個丫頭有多堅強他最清楚不過。
就連他們初見時,她為迫停馬車,險把自己的手臂絞斷,血淋淋的,都沒有掉過半顆眼淚,現在她卻哭成這樣……難道是因為他剛說的那番話?
見到他突然進來,艾巧巧慌忙把身子背過去,用袖子胡亂擦著眼淚。
夜離殤從袖子裡掏出帕子,一手自她身後環過,去擦她臉上的淚。
“才換好的衣裳,一會被眼淚濕了還得再換,看來今天大福師傅是吃不上午飯了。”
艾巧巧臉上眼淚還沒乾,就被他的話逗樂了,“噗嗤”一聲,眼淚鼻涕差點一起噴出來。
夜離殤故作無奈的抖了抖濕了的帕子,“看來以後得換塊大些的帕子。”
艾巧巧哭笑不得,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還不是因為他剛才的話才害的她掉了眼淚,這會他卻裝起沒事人了。
夜離殤幫她整理好衣裳,然後喚了兩個小童打了水進來,讓她淨了麵。
益草堂的兩輛馬車早就停在了院門口。
小雁出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先上了前麵的馬車。
在她的印象裡,夜離殤每次出行都是乘前麵的馬車,而且就算與她共乘一輛車的時候也是有的。
在車上等了好一會才見夜離殤姍姍來遲。
令她驚訝的是艾巧巧居然也跟來了,而且換了身淡紫色的衣裙,遠遠看去襯托得她的皮膚顯得分外白皙。
夜離殤越過她所在的馬車,扶著艾巧巧的胳膊把她送上了馬車,然後緊跟著也上了車。
直到馬車輪子轉動起來,小雁才恍然回過神來。
夜離殤他……真的是與她生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