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看向那繡花,毫無章法,線段描的也不準,不知胡亂繡的還是意單就這手藝,以前也沒注意。
落複對明珠說“西月雖不繡花不善女工,可對什麼繡法可是一眼就能看穿。”說著從床邊將繡圈拿起。落複接著說道,“意單繡花,乍一眼還挺好,仔細看,到處都交錯著跳絲呢。”
西月微微笑了,問“複姨,今日覺得如何?”
落複點了點頭,一邊摸著西月的肩頸,一邊說“我沒事,就怕你有事。”
明珠給西月梳著頭,說“族長不知?意單上神專門查了庫房,在庫房裡找到了一味虹緂花,用一個大的琉璃罐子裝著。虹緂花熬羊脊骨湯,讓複姨每日都喝上一點,體內寒毒便散了不少。大夫都說身子骨養起來了,近日還跟我一同去集市了買菜去了。”
“那裡來的虹緂花?”西月問。
明珠回“按著禮單,是昊天戰神的禮。”
西月隻是點頭,問“還剩多少?能吃多久?”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落複手裡拿著首飾盒子,挑了挑,又說,“六殿下那邊的人來,說午後過來一趟。好像是要和你正式商量南水族之事。”
西月眉眼一驚,呆呆地看著鏡子,問“此事已定?我怎麼不知?”
“明日便是上朝的日子,猜想是六殿下那邊得了什麼旨意,我猜他是先來討你的意思,好在明日一同上報了。你機靈點,能不去就不去,那是非之地如今族內又是多事。但不是非要決絕拒絕,若因此事惹惱了人家,那也是得不償失。你時常出外,族內之事全都經由意單之手。我見你單姐姐越來越消瘦了,你也多想想族內,想想你單姐姐。況且就要過年了,雪都下了三四回了,此去恐不能趕回來過年,大家過得也沒意思。”
落複仔細看了看鏡子中的西月點了點頭,說“這樣看起來精神一些。”
距離過年不過一月有餘,這個時節大多沒了田地的活,每家每戶都各自忙碌起來,準備年貨。落野今年收成不錯,在落野四處都能看到豐收喜悅之相,大家對於西月和意單的越族政策越來越認可,對來年有了更高的期待。
落野童笑著說“那可不是嗎,我看有的春聯都已經寫上了,就等大年夜粘上。集市上好熱鬨。
大家都說多虧族長,才能吃好穿好,過個安穩的年。”
“那是大家的成果。”西月說罷,隨著眾人去用膳。
意單已經開吃了,隻是吃得不多。
意單張望著桌麵上的菜色,筷子戳著碗,夾一點菜放到碗裡,也不著急吃,戳了好幾下,才下了口。吃罷又抿著嘴,看樣子不怎麼喜歡。
西月看她確實消瘦了不少,雙眼都有些凹陷,原本不存在的黑眼圈也出現了,臉上沒啥血色。
“單姐姐,我來了。”西月靠近意單一旁坐下,拿起碗筷,開吃了。
意單沒有理她,自顧自看著菜,又吃了一小點。落複看意單有些悶悶的,問“小單,這菜不合胃口是嗎?這醬牛肉不是你最愛吃的嗎?還有這,這個麻醬白菜也是”
意單撇著嘴,不耐煩地說“複姨,我這不是吃著嘛。”
落複隻好閉了嘴。見意單還是斷斷續續的,好像沒了食欲,像是心煩模樣。周邊無人敢亂說,西月故意靠近了些,聽著她的呼吸聲變重了許多,時不時吸著鼻涕問西月問“單姐姐,你是不是發燒了?”
意單放下碗筷,用手背探額頭的溫度,回道“沒有。”
落複見西月問,知道西月平時觀察最細致,定是察覺了什麼,立刻站了起來,跛腳往前去。一手摁住意單的後腦勺,一手將自己整個手掌直接貼在意單的額頭上,感受了一番,嘟囔著“似乎也沒發燒。好像又發了燒。”
意單移開落複的手,無奈的說“複姨,你就彆大驚小怪的了,快吃飯吧。”
意單雖是晚輩,落複卻不敢和她隨意開玩笑,見她這樣說了,就悻悻的回坐著了。
落複低聲和西月說“好似沒發熱。”
西月盯著意單抓著筷子的手,眼疾手快一把拉過來,然後側手摁著脈搏上,意單皺著眉,看著西月閉上眼在摸脈。
西月睜開眼對意單說:“單姐姐,你伸出舌頭來。”
西月看去,舌苔薄灰白色,又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放下意單的手,問:“單姐姐,近日睡眠如何?”
意單本想厭倦的甩開手,見西月一本正經的,西月也確實跟著醫者的夫子學過一點,於是乖乖的答道“這幾日確實睡得又沉又淺,醒了覺得身子乏得很。”
“可會頭疼?”
“時而這兒有些疼。”意單指著後腦勺的方向,又說“連帶著脖子也沉沉的。”
西月點點頭,說“單姐姐,你這可能是受了風寒。要找大夫來看看,也可以先讓藥房開一劑荊防敗毒散喝著。”意單半信半疑,直到去問了醫者,才知西月所看所問與醫者所說一字不差,最後開出的方子也是荊防敗毒散和其他的方子合著吃。
意單隻是草率的點頭,長呼一口氣,渾身懶洋洋的,說“前幾日你去善翎處,裡言戰神來過一趟,說想請你去拾界族看看,可以詳談一下種植之事。還沒等我和你說,你又被柒元的夫子叫了去,此事已經耽擱許久,你務必今日之內要寫上書信讓人送去,先答複了戰神。”
西月點頭“吃完就寫。”
“你的生辰也要到了,按著姨母過世不過三年,且越族種植讓人眼紅了,族內儘可低調辦,你可有意見?”意單說完了,也沒等西月回複,就出了門。
她知道西月從來都是沒有意見,她也隻是例行公事問一句。況且按落複的話來說,西月母親正是難產死於西月誕生之日,西月原本也不願多張揚,故而先開口說了,免得熱鬨到讓大家都不舒服。
西月鼻頭一酸,隻是自顧自的點了點頭。
落複說“你單姐姐做事最實在公正,你千萬不要覺得委屈了自己。”
“複姨,那裡的話。”西月拉著落複的手,又說“我吃好了,複姨你慢慢吃,我先寫了書信讓人送去。”
西月剛走出門,落複站起來,喊住西月。
西月歪著頭看向落複,落複用手帕擦了西月嘴角,說“上次你問我可認識一個叫落雯的,我仔細想了想,卻無此人。隻是雯字荒界所用不多,我隻是依稀記得姐姐那時結交了一位叫念雯的女子。”
“念雯。是那個族群的?”西月問。
落複搖了搖頭,說“我曾見過此人一次,覺得不像荒界之人。”
西月皺著眉,腦子裡閃過,倪霖腦門偶爾會閃過一個精靈圖騰。
在荒界來說,法術爆發的之時,禦水術之人眼角的十字圖案會出現在眼角,禦火之人會從左手中指上延伸出一條黑線,一直直通心臟位置,禦風之人在下巴出一條豎線。還有一些特殊的圖騰,如祝咒青蠶族和奴會族的圖騰相差巨大,九尾族也擁有自己的狐狸圖騰等。
於是西月問“如何?是水界的?”
落複皺著眉目光停留在桌麵上,她在儘力的想清楚那人的長相,那還是很小的年紀,西月如今都長大了,過去三四十年都有了。落複像是下定決心的雙手緊緊地抓住,雙眼開始遊離。
“水界之人我是見過的,多數耳朵上還有未褪去的魚鰭或腦門上犄角,說話呼啦呼啦的,還吞吐著粘液,我斷定她不是水界之人。隻是當時我年紀不大,記事不清。隻覺得她一出現,滿屋子都是香香的,她長著美麗的眼睛,那卷翹的睫毛就和犛牛的一樣長,笑起來有兩個梨渦,她說話溫柔可親,與我們舉止無異”
落複說著說著搖了搖頭,“我記不清楚了。念雯好似也不是她本名,隻是姐姐給她取的。”
“哦,對了她給了我這個。”落複拿出了一個精致的陶瓷小馬。
馬畫的極為精細,就像是放在地上能跑起來一樣。西月依著落複的話,想起了《白界聞錄》中對於白界女子的描述,那人很可能就是白界之人。
西月點了點頭,假意說“複姨快吃吧,我就是隨便問問的。小馬我先拿著看看,晚些還給你。”
落複撇了撇嘴,一邊囔囔坐下來,說“你這孩子,我可是想了許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