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滿是個不錯的,旁人要是有驍滿這樣的手下,定抓著死死不放了。說你心腸好,你還謙虛。”七術笑著站起來,旬亥也立刻站了起來。他往旬亥的方向走,寬大的雙手搭在旬亥的肩膀上,滿意點點頭。
七術說“你與杏聲不同,杏聲做事從不考慮彆人。雨本是雲橫手下教出來的,他說帶走就帶走。白白斷了雨的前程不說,也傷了兄弟間的和睦。”
旬亥回道“懺義消失後,杏聲身邊也隻有雨凱二人,或是有緣分。看雙生待杏聲不錯,杏聲也多有信任,不見得是個壞事。”
聽罷懺義,七術漆黑的眼中閃光一般,他說道“先前懺瑞和藕曲兩人去宣淵,繞路經過南水一帶,和我提起過石甕。怎麼不帶他來平衡族見見我。”
旬亥沉浸在被誇讚的喜悅之中,沒有反應這話中意思兜兜繞繞,又回到了石甕的身上。旬亥答道“父親不知,石甕常年穿著一身淺色,帶著鬥笠紗麵,從不露臉,也是兒臣去了才摘下麵具。一見,心中著實一驚。那是張破了相的臉,瘢痕交錯,眼珠凸起,樣子醜惡,不僅也是如此。雖說武將在外以實力說話,這不是什麼大事。他擔心遭人非議,故而,再三推脫,不敢上平衡族見您。”
七術聽罷,隻是點了點頭。旬亥見七術這等反應,才察覺原本今日還是想聊他人,不免有些失落,但總歸說了些此前從未的誇獎之話。旬亥一回宮內便學著給他母親聽,裡織聽罷咯咯笑著不停。
西月與半辛同坐在七術旁,將族長之位傳於意遠之事不過半日已經傳遍了整個荒界。
意單皺著眉等著兩人回來,無奈西月身邊還站著杏聲,不能多問。直到杏聲走後,已經是夜裡,意單白天裡想問的話已經像冰雪一般融化掉了,就是直直地看向西月,一句話不肯說。落複惹得掉了眼淚,族內大多人聽了不知是喜是憂,也不敢多問。
西月將驍滿的書信帶回,除了糧草之事,驍滿提到了一位名叫安陽的人,稱那人很有可能與九尾薑晴有紅藥聯命。隻字未提所謂石甕公子。
石甕事關三殿下,安陽與九尾薑晴有關。西月簡單的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西月又仔細看了兩遍,親手燒成了灰燼。
如杏聲所說,青蠶絲從青蠶山上送了來,半辛還專門派遣工匠將西月的弓組裝好才離去。
三日後,大隊按時啟程,西月在車轎中,杏聲則在外騎馬。
大多數人並無習得法術或馴服坐騎,神車馬轎又奈何人太多,路途又遠消耗不起,故而馬隊鐵騎是隊伍的主要部分。
前路有騎著神獸探路的,後邊是拖著糧草輜重的,此行除卻解決南水爭端之事,也需護送糧草至錕滿所在。
杏聲隻是暗暗咳嗽,並未講話,西月借故下車。按照與杏聲的約定,兩人從隊伍中脫身,由凱一人幫忙掩護,保證車隊順利前行。剛落腳在地,西月抬頭看到一小亭子,西月幾乎每次都要經過這條羊腸小道去楔翌宮找倪霖,有些心虛停了下腳步。
杏聲沒有注意到西月的反應,一邊走一邊小聲說“這冥山原本又叫蘇山,是九尾族的故居。雖我從未見過,聽長輩們說起,確是十分繁華的所在,就算破敗,也有當年的風光景致可看,沿著這條小道上去就是當初九尾族長的宮殿,楔翌宮。”
西月隻是點點頭,跟在杏聲身後,忽然右手邊出現聲響,兩人蹲下去。
“殿下,此事若成,西月有一事相求。”
杏聲說“不要分心,小心夾道生毒氣,那是冥獸的慣用伎倆。冥獸喜愛潮濕陰冷的山穀,沒猜錯的話,已經離得不遠了。冥獸嗅覺極好,猜測你早已經被塵淖注意到,待會兒,我一動,你便立即順著這條小道一路往下去,雨就在山腳下等你。”
“殿下”
“非得這個時候談?”杏聲顯然有些生氣了。
兩人四目相對,西月不依不饒,“非這時機不可,是你把逼得我無路可走了。都說殿下是個會下棋的,我也便長話短說。殿下飛棋下死手,可人被逼急了也會棄棋逃。我若逃了,於殿下來說,又何不是一種滿盤皆輸?”
杏聲依舊看著前方,不作回答。西月接著說道“越族才剛開始,殿下便要分我權。趁我不在,將落野圍住,逼迫就範,可不是君子所為。”
杏聲狠狠地看了一眼西月,說“他要你集權,並非真的看重你能力。”
“不需你管。”西月回道,“我隻知道如今靖木軍在落野邊境。”
“分權對落野也並非壞事。”杏聲說,“你那麼聰明,怎麼不知道?”
西月避而不答,問道“冷蘭也在蘇山?”
“靖木軍不再踏足落野。”杏聲幾乎是閉著眼說的。
西月看著杏聲肩頭隨著深重的呼吸起伏,說“如若你真想與我合作,彆拿這些事來考驗我,我會逃走。”
杏聲遲疑了一會兒,直勾勾地看著西月,嘴角似有笑意。“好。”
“若九尾塵淖沒有注意到我呢?殿下你豈不是羊入虎口?”西月轉話題說道。
“不需你管。”杏聲看向前方,又說,“下山之路並不好走,你在此與我說這些,恐怕那群已經緩緩圍了上來,先顧好你自己。”
西月點了點頭,快速翻身躲在樹後,偷偷在樹葉密集之處看著杏聲背影。杏聲隻是緩緩地站起來,他瞬間變的有些不一樣。杏聲在後方的手緊緊地撰著一把普通的短刀,似乎還有些發抖。借著微弱的月光,杏聲因傷口撕裂開,冷汗冒出,衣襟全濕了,但表麵依舊表現出鎮定的模樣一步步往前。西月看清楚他背上的血跡,是他用短刀劃開了背上一處傷痕。
西月心中一驚,他做事是這種風格?
回想至今,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下令,除卻化境之外,絲毫不肯透露半點軟弱。
要跑!
四周圍了過來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逼得西月隻能往上走去。杏聲說得對,此地並非協商時機,那群早就圍了上來,西月早就無處可去。杏聲扭頭看到西月,靠近警告說了一句。西月並未聽清,知道是嚴厲的話,隻見他似乎更加虛弱,整個人癱倒在西月肩膀上,呼吸都弱了。
四處已經毒氣橫生。
西月站定扶著杏聲,一邊拉出弓箭,對著黑影大喊一聲“出來,我饒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