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舊的道觀並無遊人前來，鬱金四周看了一眼，高大的喬木階梯上的苔蘚，無一不透露滄桑。“前輩為何不親自去看看？”西月說道。
鬱金默默地坐在西月旁邊，但見西月似乎與老者相識，心中更是不解。
“她性格應該和她娘一樣剛烈。”淩智接著說道。語罷，他抬起頭，耷拉下的眼皮下，若有光的雙眼直視著西月。淩智兀自點頭，又說道“或許你是對的。變成廢人，活著也無用。”
西月看著淩智手中捏著一個陶瓷小馬，默不出聲。淩智嗬嗬一笑，蒼老的笑聲讓鬱金渾身發毛。淩智打量了一番杏聲，又問道“芮慶還好嗎？”
杏聲回答“掌管酒樓數十家，如今富甲一方。”
淩智又嗬嗬笑了起來，與上幾次那種蒼涼之感不同，帶著些欣慰。他眼角的紋路皺成一條條崎嶇的溝壑，說道“當年綺雯也說要賺錢，要富甲一方。她沒能實現的心願，芮慶做到了，也算是有交代了。”
鬱金這才漸漸反應過來，她直勾勾地盯著淩智看，心中盤算到“他們所說之人是綺雯，而芮慶，想必就是傳聞中白界戰神綺雯的女兒。眼前這人”
鬱金大叫一聲站起來，她指著淩智說道“難不成你是淩智戰神？”
淩智嗬嗬笑著，鬱金被笑聲再次嚇到，默默地坐下，緊緊地拉著西月的手臂。她說道“前輩，我這人比較跳脫，無意冒犯。”
“無妨無妨。”淩智說道，“戰神。”他嘴裡嘀咕戰神二字好久，又嗬嗬一笑。
西月問“前輩，我想知道當年你與綺雯究竟為何要相殺至此？”
淩智盯著杏聲說道“你說說看。”
西月疑惑地轉向杏聲，杏聲隻是微微蹙眉。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西月，說道“芮慶是被絨獰老頭從外撿回來的。那時我年紀小，與她並不相識。長大之後才知她是綺雯的女兒。”
淩智冷哼一聲，搖了搖頭。杏聲緊接著問道“我所言屬實，前輩為何這般？”
“你所言屬實不假，但避重就輕，顧左右而言他之意也不假。”淩智接著問道，“你心中還有顧慮？你若還有顧慮，就從這裡下去，不然休怪我下手無情。”
杏聲咬了咬嘴唇，並未說話。淩智嗬嗬大笑，天色漸暗。四周死寂一般，鬱金更是渾身毛骨悚然，不知如何是好。西月陰著臉，並無多話。
“唉，無妨。天下那得儘善儘美之人？你有超人的能力和智慧，卻始終被他左右，也是你的命數罷。”淩智緩緩地站起身來，說道，“隨我來。我帶你見一個人。”
鬱金停在原地，不知該不敢前進。西月注意到她有些害怕，可能是出於對庭歡的緣故，西月對她說道“你就在此處，如今天黑，可不能亂跑。”
鬱金心中恍然，她問道“你們究竟是誰？”
“這個與你無關，不必再問。”西月略帶嚴肅地回答，“我們不會傷害你，不必緊張。”
鬱金說“我與你一同前去。淩智戰神在，你們定也不會亂來。”
鬱金話中堅定，但因從未經曆此等事，眼神中似有躲閃之意。西月安慰說道“前方未知，你還是留在原地為好。”
隻是簡單一句寬慰之話，鬱金雙淚流下，回道“就因是未知，我才要前去看清。一切猜測都是虛妄，我要用我的雙眼去見，用我雙腳踏過他可能經過的地方。起碼，不論結果如何，我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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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聲挑著燈跟在淩智身後，他問道“前輩，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青花宮。”
西月低著頭走著，鬱金在後方跟著。不知幾時，西月見地麵泥濘漸漸消失，抬眼看去時，麵前竟然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宮殿。宮殿渾然隻有二色——靛青和瓷白。西月猛地轉頭看去，鬱金已經不在自己身後。
“杏聲！”西月大喊，眼前竟無一人，空曠一片
青花宮殿大門大開，一道刺眼的光傳來，西月眯著眼看去。門口處站著一個稚嫩的男孩，他手中抓著一把小刀，惡狠狠地看向西月。西月皺起了眉仔細打量麵前的男孩，稚嫩之餘頗有殺氣，西月從第一眼便能斷定，那是杏聲小時候的模樣。
“前輩，你再往前走，休怪我不客氣了。”杏聲定在原地，並未再往前走。
淩智他走過一排排燒製好的上好青花瓷瓶，聽到杏聲的話，立刻停在原地。隔著大大小小瓷尊瓦瓶杏聲盯著淩智。淩智滿頭的白發轉為黑色，蒼老容顏逐步退去，變成年輕模樣。杏聲心頭一驚，問道“前輩，你究竟要做什麼？”
“報仇啊。”淩智冷靜地說。他低頭看向靠在牆麵上一動不動的西月，嗬嗬笑了一聲，又說道“我不如西月。”
語罷，淩智蹲下身子。他用手輕輕地撫著西月的臉頰，心疼之感傳遍全身。淩智滿腦子都想著芮慶，想著綺雯。多年的記憶被揭開，難以言語的悲痛再次湧現在心頭，淩智雙淚流下。“報仇啊，我就是要報仇。”
淩智將手收回，擦掉臉上的淚痕，笑著問杏聲道“如果西月如我一樣，為了活命變成了廢人，你是開心還是失落？”
淩智麵上並無波動，杏聲真誠地說道“我想她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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