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日裡的仙女在這樣一個夜裡,如同一隻潛伏在暗處的妖魅,那絕美的麵龐已與這夜色融為一體,像是化作了夜的一部分。
第二日一早,白家院子裡發出一聲驚叫,林珠的死訊當日下午便傳到了聖女府,說是她在家中上吊自縊了。
林珠已付出了代價,但是姆姆呢?她頭痛欲裂,想著自己必竟是姆姆照顧著長大的,可是這件事已掀開到這個程度,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她滿麵倦容,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倦怠地抬起眼皮看著跪在廳中的人“此事可是姆姆現在在打理?”
下方跪著的人說道“姆姆一見到夫人過世就不對了,像是有些……”
白夢語凝目“姆姆怎麼了?”
底下的人伏在地上“語無倫次,像是已經瘋了。”
她一愣,心下又是一鬆。就此罷了吧,待將此事揭破,還她父母一個公道,白家所有的一切便與她無關,雖沒有了她,白家也會有遠親接手吧。歲月綿長,多年以後誰會記得白家曾有個白夢語呢,不過如此,甚好。
從為白夢語父母正名到林珠那具因此事耽擱被放臭了的屍體被丟入深山,一切都很順利,儘管白夢語還很平靜的等著迎接新的未來,但是南宮鑰心中已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事情本就不可能順利,不然哪來的怨魂與戾氣,事情,恐怕隻會向著惡劣的方向發展。
而後的事情如南宮鑰所料,連夜逃離的白夢語與易沛被隗邕帶人堵在了石城之外的一片林地中。隗邕自從上次之後已有了防備,帶的人眾多,似乎對白夢語誌在必得。
毫不意外的,易沛為救白夢語被捉,白夢語束手就擒。
她盯著隗邕,眼神中騰起殺氣“我真是悔不當初,當初真不該放你走。”
隗邕尖聲笑道“是啊,若是我絕不會犯這種錯誤。”他的表情一下變得陰鷙“可是現在後悔沒有用了。”
看白夢語睜大了眼睛接著說道“本來我同我爹一直用著白家的錢,可她現在死了!她怎麼能死?她死了我到哪裡去弄銀子!就是你,你將這事抖出來她才會自縊!”
白夢語冷靜地看著他,林珠何其可恨又何其可悲,居然生出這樣一個兒子。她問“你想要什麼?要錢?帶的這些若你嫌不夠我可以回去將所有的銀子都拿給你。”
隗邕笑著看她,眼神在她身上掃個不停“你知道我要什麼,你不僅要乖乖做我的女人,而且事後你還得乖乖的回去給我當聖女弄銀子,不然!”他聲音一下變得陰狠,眼睛緩緩看向被壓在地上一身是血的易沛“我就要你那小情人的命!”
“放肆!”白夢語怒道“你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說了又如何?”隗邕笑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砍了他一條胳膊!”
南宮鑰背脊發寒,而這樣一個可恥的條件白夢語居然答應了,她知道為了易沛白夢語甘願做任何事,事情竟直轉而下得這麼快,這是怎樣的一種可悲。
當隗邕欺身而上之時她內心是極度恐懼的,那樣害怕又那樣無助……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推開隗邕的,她一直跑一直跑,茫然又無助,隻想逃離……那樣荒蕪的天地中隻有那樣一個倉皇的小小身影在漫無目的的狂奔。
最後的場景裡,她到底還是沒有離開,那個她願與之共赴天涯的人還沒有救出來,她獨自一人根本不可能離開。
是火把映紅的半邊天,將黑夜燒得透亮,她從未有過的狼狽,看著前麵本對她恭敬有加如今卻厭惡鄙夷的一張張麵孔。站在郡守身旁少了一隻手臂的是隗邕,躺在地上渾身是血暈迷不醒的是她的愛人。
隗邕麵帶凶狠,指著白夢語說“這就是大家眼中的聖女,在她自己母親的喪期與地上這東西做那見不得人的事被撞見,居然壞了我一隻手!”
郡守麵色陰沉,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質疑的眼光打量著她破爛又臟亂的衣裳,看著她“是真的嗎?”
她心中痛得滴出血來,將目光從易沛身上移開,咬牙否認道“當然不是!”
郡守轉回頭去看隗邕,隗邕緊張道“小人所說絕對屬實,不信你派個人去給她驗身,絕對已非處子!”
此話一出,白夢語臉色一下變得刹白,是啊,她被臟了身子,被眼前這個小人給……
郡守回頭“那就驗一下,如此也能證明你的清白。”
白夢語冷冷一笑,接著淚水止不住地落下來,笑聲也跟著一聲大過一聲,郡守皺眉,眾人看著她那從未有過的癲狂模樣一時麵麵相窺不明所以。
她眼神一冷,看向前方的人,全城的人都過來了吧,來看她這副醜樣子,如同以往來瞻仰她的祈福一樣。如此高潔的聖女在他們眼中跌落神壇,變成像汙泥一般的存在,他們是憐憫更多還是鄙夷更多呢?
“你放了他,讓他安全地離開這裡。”白夢語聲音如同以往祈福一般地平靜,空靈中透出些與此時此境的不相符的不真實感“你知道,秋收在即,我可以讓全城今年顆粒無收。”
人群中各各騷動,爆發出各種漫罵,郡守大怒“這是會惹神怒!會惹神怒啊!”
白夢語依舊平淡無波的嗓音,心中已做了決定“你放他走,我會以身祭天以平神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