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文家兩兄弟有些不耐煩了。來福推了一把前頭走得氣喘籲籲的小良“你走快些啊,出來好久了,要是耽誤了時間,回去晚了我們會挨罵的,你可小心點。”說完衝回頭來的小良揮了揮拳頭。
小良的心緊緊一縮,林子裡已經暗了些許,雖說是看著小路在往裡走,但極目四望,早已看不見村子裡的人了。他握緊雙手,對於文阿福的行為既憤怒又害怕,夾雜著深深的無力感,隻能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越往山上越讓人覺得濕冷,不時踩斷的樹枝發出的響動總能讓人心頭猛跳。南宮鑰跟著小良一起心驚肉跳,不和諧的聲音似乎響得有些頻繁。
卻又好像少了些什麼,少了些什麼呢?走了這一段好像都沒有看到什麼小動物了。南宮鑰覺出了不對勁,眼睛往林子深處瞟,卻因為視線受限看不全,隱約覺得林子深處的樹枝影子似乎不停地在晃動。
一陣意料之中的吼叫聲響起,三個孩子都明顯的一愣,伴隨著獸類的吼叫聲,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林子深處迅速地往這邊奔跑了過來。
“是熊!”文來喜尖叫一聲,慌不擇路地掉頭就跑。
小良年紀最小,原本嚇愣住了,這個時候卻因為來喜那聲尖叫回過神來,轉身便往林子外那條小路衝去,他腦子一片空白,隻想著那裡那裡更好跑脫,往山下跑一定會遇到來打熊的村民。
沒有跑上兩步,領子被人一提。他轉過頭便對上了文來福那雙驚慌失措又狠戾的眼睛,腦子依舊混沌,隻知道自己被文來福往後重重的一摔。眼睛有些暈花,後背被石子兒劃破了皮。
痛,卻又暈沉,有什麼跑遠,有什麼跑近……文來福為什麼要摔倒他,他覺得自己流了好多血,嘴角的傷口好像也裂開了,嘴裡全是鐵鏽味。
還有……一股濃烈腥臭的熱氣迎麵撲來。
來不及睜開眼睛,小良本能地從懷中摸出個東西向前砸去,接著便被拍飛出去。
他腦子更加迷糊,有一瞬失去了知覺,隻覺到什麼銳利的東西從他臉上劃過,眼睛似乎被抓瞎了一隻,有溫熱的液體又快又多地往下流,隨著身體落下,劇烈的疼痛感從眼睛嘴角傳遍全身,是一種讓人快要失去理智的痛。
小腿處一陣劇痛後瞬間麻木了似的失去知覺,身體凜空而起……
耳朵中傳來什麼斷裂的聲音,與踩斷枯枝的聲音那樣不同……已經痛得麻木的南宮鑰終於恢複了一絲清明,拚了命按下石扣。
眼中一片濕潤,她睜開眼睛時整個人還在顫栗,因為害怕,更因為疼痛,真是太痛了。那一瞬的痛讓她失去理智沒有及時按下石扣,待回過神來那被生生撕裂開來的疼已經襲遍了全身。她環抱著自己,縮成一團。
過了許久,她才聽到耳邊傳來的呼喊聲,對上任瓏那雙焦急的眼睛,南宮鑰一時沒忍住,眼淚奪眶而出,太痛了,太痛了……,
……
布幔被重新拉下,冷靜下來的南宮鑰看著破碎掉的茶壺,忽略掉那些感受,將事情如實告之老張頭。
“你小孫子那墳裡一定是空的,他如今要麼被棄屍荒野,要麼便……”南宮鑰咽下後半段話,那些話她無論如何了說不出來。
因為那些痛,她原本是十分想狠狠地責怪老張頭的,可看著麵前這個老人死灰色的臉,那些話便說不出口了,如同那些她感同身受的疼痛,隻能自己吞下去。
“我的信遲了一步。”渾濁的淚流出眼眶,所有麻木的外衣在這一刻被儘數除下,老張頭崩潰地哭了出來“要是收到我的信,我那孫兒便不會被欺負至死了啊!”
“是信件遲了的問題嗎。”南宮鑰聲音有些冷“人性貪婪,永遠也不會滿足。”
雖不是你的錯,但你卻有無法推脫的責任。最後這句話南宮鑰不能說,說了,老張頭便也活不了了。隻希望為了幫他孫子求個公道,能支撐著老張頭好好活下去。
南宮鑰深深吸了口氣,繼續緩解著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儘量勸慰道“小良他回來找你,便是在乎你,希望你能為他討個公道,他也便能安息了。說到底,你還是他在這世上最牽掛的人,你好好活著,小良才能安心。”
有一些悲慘是因為一個偶然的原因,卻走向了必然的結局,人生總總,隻有坦然麵對才有新生的機會,活著,才能有機會。
第二天任瓏便回來複命了,老張頭已經收拾行裝回唐國去了。
此事告一段落,眼下便是要去見一見申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