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弘上下打量著淩博嶽,如以往每一次見到此人時一樣,周身裹著黑袍,沒有露點出一點肌膚,步伐輕盈到無聲,見他從高處而來卻沒有借力。據他所知還沒有人能練就得這種程度的輕功。
他心下一番計較,認為是時候了,輕輕一笑“淩副教,我跟著一人學了一個本事,恐怕是你也沒有辦法破了這功夫。”
“……哦……”淩博嶽的聲音帶著譏笑“那便讓在下見識一下吧。”
申弘說話的同時向手中的長劍灌注著內力,隻等著淩博嶽那輕蔑的一聲落下,那劍便“咻”的一聲衝著淩博嶽破空而去。淩博嶽沉聲笑了一聲,抬手揮去。
待他手落,長劍已穩穩在他手中,可隻這麼一下的功夫,四周已是煙霧繚繞,他這才知道上了當,等煙霧消散,哪裡還有申弘及其眾下屬的身影。
魏衝極目四望“他跑不遠的。”衝一個手下吼道“去把方足足帶過來。”
一個人匆匆跑去一處,再匆匆跑了回來。那個地方隻留下一大灘血跡,方足足已然不知所蹤。魏衝有些氣極敗壞“這!”
淩博嶽大聲衝著四周喊道“你若是現在出來,教主便會留南宮鑰一命,若是你執迷不悔,那南宮鑰便隻有死路一條!”聲音在山林間回響,卻沒有人回應。淩博嶽的聲音陰鬱下來“那你就看著她死吧。”
又等了一會,還是沒有任何回應,風吹過林子,泥土氣中帶著刺鼻的血腥味,此處花木儘毀又死了不少的人,在越來越黑的林子裡像是生出了無數詭異的東西。
魏衝有些不安,他帶了足足多過申弘十倍的人卻隻傷了此人,這差事交不了。眼見著淩博嶽轉頭過來看向他的方向,立即抱拳低頭“這件事某辦得不好,某自願請罰。”
淩博嶽笑了一聲,擺了擺手“這就過了,魏大夫說了二家話了。我家教主的意思是讓他死,你那一掌已經要了他半條命了,剩下半條……估計等那女人一死也就沒了。而且啊,他去錫雲教這一路我也是給他留了大禮的。”
說到這裡,魏衝舉起手看了看自己有些發綠的掌心,心裡一驚,看向淩博嶽“那某這裡……”
一粒東西從淩博嶽那邊拋擲了過來,魏衝一把接住,打開手,掌心上是一枚黑色的藥丸。淩博嶽聲音低沉“服了吧。”
魏衝毫不猶豫一仰頭吞了下去,他為了對付申弘用了淩博嶽給的毒,眼見著這掌心的顏色越來越深,等不得了。
血腥氣越來越重,淩博嶽抬手扇了扇,衝一個方向喊道“煙副教,這裡的清潔就交給你了,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先謝過了。”
等剩下的人走得乾乾淨淨,這一片便更顯陰森,叢林中慢慢踱出來一個全身黑袍矮矮胖胖的身影,嘴裡念念叨叨“滾你個球,也不提前給老子說清楚,害得老子昨日還吃了十個,這麼多,要老子吃光不得耗上個兩天啊!以為老子這一天天的沒事呢。”
……
“主子,您要不要緊。”盛柒看著申弘,他清清楚楚看到申弘挨了魏衝一掌,逃了許久,此時申弘的臉色已經越加不好了。
申弘擺了擺手,他中毒了,但眼下卻沒有時間來處理這個事情,隻能吃了一粒百染部給的藥丹勉強將那毒性壓下“咱們在這裡分開三路走,常一帶人去鹹尹府,子承的家人,能救下幾個算幾個。另一路人去一趟牢獄,將南宮鈺的頭砍下來,完事後找我們潛在城裡的人送一封信給周朝。”
他略思忖了一下“他在楚國似乎並未參與南宮鈺的事,周朝許是可以成為阿鑰活下去的一個助力。”他聲音稍大了一些“盛柒帶三人跟著我去錫雲教,其餘人常一分配,完事後子承的家人送去吳國與他相聚後再來見我。”
說完撕下一皆中衣,咬破手指寫下一封信,寫完後細細看了一遍交到常一手中“一定要快。”話說完,一行人迅速分成三路,各行一方而去。
為了趕時間申弘完全沒有停留休息的意思,終於在離開楚國第十日,盛柒第一次違背申弘的命令停了下來,最後在申弘同意休息兩個時辰後盛柒點了點頭妥協。
他也明白南宮鑰在他主子心中的份量,若是南宮鑰真的出了事,申弘大概一生都會在痛苦之中渡過,可申弘選了好幾條又繞又迂回的路線,馬跑死了兩匹也不休息,眼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也隻能出此下招了。
夏日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撒了申弘一臉的光斑。這會子他躺在青草地上,閉著雙眼發出均勻的呼吸。他臉色蒼白,儘顯疲態,人也消瘦了不少,下巴上的胡須長得很長,整個人是從未有過的邋遢和疲憊,盛柒看著難受。
申弘至今也不提那傷,盛柒估計是傷得不重。可不重也是受了傷,這樣趕路,他都要受不了了,更何況有傷在身的申弘。
就在盛柒以為申弘睡著了的時候,卻聽他說起話來“淮馨儀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前前後後的事情都是申治一手做下的,也許周朝也知道,也許並不清楚,但是他沒有參與……”
他哼笑了一聲,明明涼薄無比,但他臉上的笑容卻看起來無比真誠,緊閉著的雙眼下,一排黑色的眼睫像羽毛一樣,隨著他的笑輕輕顫動著。
“……原來,練活死人這事以前害了那麼多少女……還是沒有徹底成功,看來周朝本來不過是要南宮鈺活著就好,可卻是意料之外的成功了……不能讓他們找到能那個方法。”他語氣平穩,好似如今並不危險。
盛柒張了張嘴,又閉上。他想著手下那些人這一趟可能有去無回,他們原本就是要為申弘舍命的,他心甘情願為申弘去死,卻也忍不住為手下的人難過,今日傾巢而出,死的人已經太多了。
申弘抬起手,擋在眼前“太狡猾了……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