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萬青運氣很差，進攻蘇武城時被守軍發射的笫一批炮彈炸傷頭部，成為第一批送回北唐城的傷員，等他傷好出院，蘇武城戰役已經結束了，他的兩個副手丁漢民和展二清因戰功都升了官，丁漢民當了上尉連長，展二清升為營級監察組長，連新兵狄秋也因為意外擊斃了沙俄軍旅長而升為排長。
陳萬青出院後接手了一個新兵營，雖然當上了少校營長，但軍銜和官職都是臨時的，等新兵營三個月訓練結束後，會打散編入各個部隊，他會重新恢複上尉連長的職務。到那時能不能回到原部隊都要打個問號，所以聽說有場小規模戰役要打，他立即找老長官吳春雷幫忙，要求參戰，希望通過立功回到原部隊去。
吳春雷找狄雄說了這件事後，狄雄把這個任務交給了陳萬青，但告訴他，隻能帶新兵營去，因為唐奴烏梁海的沙俄守軍隻有三百多人，大半是老弱殘兵，沒有飛機大炮和重武器，派精銳部隊去打純屬浪費。
飛機場，新兵營三百多人正在列隊，看見陳萬青來了，副營長張偉下令出發，士兵們背著背包排隊登上運輸飛機，每架運輸機可以容納六十名士兵，一共六架運輸機，足以容納全營所有的士兵。
陳億雖然是個文人，卻也看出來了，他吃驚地問陳萬青“這些士兵看上去十分稚嫩，不會是新兵吧？”
陳萬青道“我不能隱瞞陳特使，他們大部分都是新兵，訓練不過一個月，不過我和副營長、各連連長、排長都是老兵。”
陳黃坡氣憤道“你們狄總司令開什麼玩笑？收複十六萬平方公裡的唐奴烏梁海，如此重要的戰役，竟然隻出動一群新兵蛋子，你們不會是故意讓我們送死吧？”
副營長張偉是個紅臉大漢，嗓門特彆大，他大聲道“十六萬平方公裡的唐奴烏梁海，大部分地方沒有人煙，沙俄軍三百多人全部集中在克孜兒，克孜兒連我們這裡的縣城都不如，也就是大一點的土圍子，我們新兵營完全能打下來，新兵光靠訓練是無法提高戰鬥力的，戰爭是最好的練兵手段。新兵見了血，就成老兵了，你們特使團如果害怕，可以不去。”
陳億當然丟不起這個人，他很硬氣地回答“既然你們這幫年輕人不畏生死，去收複故土，我這個半截下黃土的老頭子怕什麼？走！上飛機！”
陳億率先上了飛機，特使團其他成員也隻好跟著上了飛機，六架運輸機在六架戰鬥機保護下，飛往唐奴烏梁海的克孜兒去了。
狄雄和吳忠站在辦公室的窗口前，看著飛機離去，吳忠道“老板！一個營的新兵，真的能打下克孜兒嗎？不會把陳特使給坑了吧？”
狄雄笑道“戰爭這種事，世上哪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不過有六架戰鬥機掩護，就算萬一打不下來，陳特使安全退回來應當沒有問題，北洋政府的庸官太多了，像陳億這種愛國的忠勇之士太少了，我可不希望他發生意外。”
吳忠道“陳特使的事就不說了，自從綏遠那邊開放了難民通道之後，現在難民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了，你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辦，算是把我害苦了，你看我頭上的白頭發都添了許多，我妻子整天在家抱怨我，要我找你把這個差事給辭了。”
狄雄道“難民又出了什麼事？被馬匪攻擊了？還是難民通道又堵上了？”
吳忠道“現在空中有飛機巡邏，地麵有縣保安團、自衛隊保護，沒有馬匪攻擊，綏遠新都統蔣雁行又是我老朋友，難民通道自然也不會堵，現在是難民本身的問題，不斷有難民鬨事，有人嫌夥食差，要吃大魚大肉，有人不肯步行，要坐車或騎馬，甚至有人要和技術人才一樣坐飛機，不給上飛機就大吵大鬨，聚眾鬨事。還有在難民隊伍中收保護費的，搶劫錢財糟塌女人的，坑蒙拐騙的，聚賭抽大煙的。想想就非常頭痛。”
狄雄道“難民人數多了，管理起來當然非常困難，當年正義黨成立時，我們都在黨旗麵前宣過誓的，不能因為現在有困難了就退縮。有問題咱們想辦法一件一件解決，對那些貪得無厭、得寸進尺的家夥，可以請縣保安團幫忙，全都抓起來，關進當地縣城監獄裡狠狠收拾，膽敢聚眾反抗的，就地槍決。我再安排監察處抽一批人潛伏進難民隊伍裡，把那些在暗中橫行不法的家夥全都查出來。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已經有日本特工混進了難民的隊伍裡，到處煸風點火，唯恐隊伍不亂。”
這時情報處的吳春風進來向狄雄報告“天津情報站傳來消息，川島浪度被免去了天津黑龍會會長職位，北京黑龍會會長土肥原賢二的弟弟土肥原賢三，當上了天津黑龍會會長，北京、天津的黑龍會都成了土肥原家族的天下，茶景鳳被迫做了土肥原賢二的情婦，但土肥原賢二這個人非常狡猾，茶景鳳很難從他那裡得到情報，而且土肥原賢二懷疑黑龍會內部有我們的情報員，曾經說過要放一些假情報騙我們上當，茶景鳳有時得到了一些情報，也不知是真是假，非常為難，擔心傳過來，如果是假的，會害我們上當，如果不傳，又擔心是真的，誤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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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雄歎息道“土肥原賢二這個老狐狸，的確讓人頭痛，茶景鳳最近沒有傳回什麼情報嗎？”
吳春風道“上一次傳回來的情報是，日本北京黑龍會派了一個情報組進入了外蒙，這個情報組組長叫中島雲子，是土肥原賢二的學生，副組長吉田良三，就是曾經的北京黑龍會長，因為辦事不力被撤職，後來又被查出貪汙錢財關進了天津日租界監獄，他家人花了錢才把他弄出來，為了戴罪立功，他主動申請加入情報組。但這個情報是真是假，茶景鳳也不能肯定，但土肥原賢二確實有中島雲子這麼一個學生，據說是土肥原賢二學生中最出色的一個。”
狄雄道“我認為是真的，否則難民的混亂不會這麼嚴重，你們情報處要配合監察處，想辦法把日本情報組找出來，現在外蒙西部又增加了幾十萬難民，難民總數已經接近六十萬了，我知道，要從幾十萬難民中把情報組找出來，非常困難，就像大海撈針一樣難，但有些事，你隻有全力去做，才能成功的希望，如果不做，肯定是失敗。”
吳春風道“大哥放心，我回去之後和田處長一起，從情報處抽調精乾人員，組成特彆調查組，配合監察處的蘇處長，把日本特工中島雲子找出來，把情報組一網打儘。”
一九一六年十二月十二日中午，達蘭紮市呼爾門縣難民救濟站，“咕咚”一聲，為難民發放食物的桌子被掀翻了，盛放饅頭和肉湯的大桶都倒在地上，灑了一地的肉湯和饅頭。難民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呼，
掀翻了桌子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板寸頭大漢，他大聲道“大家看看他們每天給我們吃的是什麼？簡直是豬食！他們承諾的羊肉呢？根本沒有，一定是那些當官的吃了，他們每天吃著大魚大肉，坐著飛機汽車，好不快活，我們卻隻能用腿走路，天天吃饅頭，一頓隻有兩個，憑什麼？”
臉上抹了灰的中島雲子，穿著破爛的粗布衣服，站在人群中一點不顯眼，她冷冷地看著板寸頭大漢的表演。
發放食物的幾個夥夫都被桌子撞倒在地上，其中一個夥夫動作快，站起來對板寸頭大漢道“你想造反嗎？保安團！快把他抓起來！”
他話音未落，就被板寸頭大漢一拳打倒在地。
遠處幾個保安團手持步槍衝了過來，中島雲子朝身邊一個黑臉漢子使個眼色，黑臉漢子拔出手槍對準保安團，“砰”地一聲槍響，一名保安團士兵中彈倒地，另外幾個人急忙開槍還擊，黑臉漢子卻躲進難民人群之中，兩個難民被子彈誤中倒地，黑臉漢子大喊道“黑旗軍亂殺人啦！大家快跑啊！”
現場的幾千難民頓時大亂，四散奔逃，板寸頭大漢和黑臉大漢也趁機逃跑了。
天色已經黑了，狄雄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妻子藍錦春已經為他準備好了熱飯熱菜，其中有他最喜歡吃的乾菜紅燒肉，狄雄問道“勁風睡了嗎？”
藍錦春道“保姆帶著他睡了，睡之前哭鬨了一場，我哄了半天都沒用，他哭累了才睡的。在哄孩子這方麵，我不如你！”
狄雄道“你現在是正青學校副校長，事務繁重，回家就不要做菜了，這樣太累，從食堂把現成的飯菜打回來熱一熱吃就行。”
狄雄本來想從外麵請一位教師擔任正青學校副校長的，校長白秀靈認為外麵的人不如自己人值得信任，堅持提拔藍錦春做副校長，吳忠和藍錦屏好非常支持，狄雄隻好同意。
藍錦春道“食堂的飯菜，哪有自己家裡做的好吃？”
狄雄洗了手，坐在桌旁，接過藍錦春端上來的一碗飯，吃了起來，邊吃邊說“我對飯菜並不挑剔的，能吃飽就行。”
藍錦春道“那下次就叫保姆做飯吧，我本來擔心她做的飯菜不合你的口味。”
狄雄道“如果你不想從食堂打飯菜，就讓保姆做吧！”
藍錦春道“你最近回家都很晚，是不是南麵難民問題很麻煩？”
狄雄道“是啊！最近幾天，南麵的難民鬨事發生了十幾起，死傷了十多個保安團士兵和救濟站工作人員，我被搞得焦頭爛額，隻能調一個警備旅過去彈壓，監察處和情報處的明查暗訪也有了成果，抓到了為首的十幾個人，其中有兩個是日本特工，其他人都是他們雇傭的地痞流氓。隻是中島雲子和吉田良三都沒有抓到。”
藍錦春道“能不能暫停引入難民，或者減少難民的數量？”
狄雄道“不行！我們為了引入難民，不惜與北洋政府妥協，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卻自己放棄，將來一定會後悔的。子貢曾經問孔子，一個國家是由強大的軍隊、勤勞的百姓、豐富的糧草三部分組成，如果迫不得已，要放棄一部分，首先應當先放棄誰？”
藍錦春道“孔子說，首先放棄強大的軍隊。”
狄雄道“子貢又問，如果再放棄一部分，應當放棄誰？”
藍錦春道“孔子說，其次放棄豐富的糧草，隻有百姓不能放棄，因為那是國家的根本。我本以為孔子是儒家，所以才這樣回答的，現在聽你這麼說，墨家也是這麼認為的？”
狄雄道“儒家和墨家有很多看法不一樣，但在這個問題上卻是一致的，失去軍隊並不可怕，百姓中的青壯可以組建新的軍隊，沒有糧食，勤勞的百姓可以種出來，可是沒有了百姓，這個國家注定走向滅亡。所以遷移難民我們一定不能停下來。”
藍錦春道“南麵的混亂牽扯了我們的精力和軍隊，北麵的沙俄人會不會再次發動進攻？”
狄雄道“不會！因為沙俄這個國家也陷入了混亂之中，甚至比我們還要亂，底層的百姓不斷起義，隻是缺少武器總是失敗，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支持他們一些武器，他們當中的聰明人，已經主動來找我們了，有個叫莫洛多夫的人到蘇武城拜訪了駐守旅長蔣鴻遇，願意花錢購買武器，隻是他們屬於窮黨，沒錢，想先賒賬，等打了勝仗，繳獲了錢財再給。”
藍錦春道“窮黨就是窮光蛋組成的政黨嗎？如果我們同意賒給他們，他們以後賴賬怎麼辦？”
狄雄笑道“我已經回電蔣鴻遇，讓他同意賒賬給莫洛多夫，隻要我們背後站著一支強大的軍隊，就不怕他們賴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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