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上海!
白鐵原神情複雜地看了看竇豆,為了讓筷子照顧她,就許那麼大的願?
萬一得學習一兩個月呢,連學費帶住宿費得多少錢啊?
況且,還是在上海那樣的地方,物價多高呀。
竇豆沒說什麼,而是出去迎人了,她聽到汽車進院的聲音。
先到的是魏哥,下了車就往白鐵原住的地方來。竇豆正好才從白鐵原的房間走出來,就又退了回去。
筷子看到有客人來,就怯生生地看向竇豆,不知道是走是留。
竇豆把九九從白鐵原懷裡接過來,笑著跟魏成民說,“魏哥,你們先聊。”
抱著九九,帶著筷子就走了出去。
到了淩霄花架下,看到喬波從廚房裡出來,也沒理她,而是對著筷子說
“平時,要多帶九九到院子裡走走,到廚房裡看看熱鬨,到人多的地方讓她看看人。
多跟她說說話,多對她笑笑,給她唱歌,講故事,背古詩,背兒歌。
不然,時間長了,你就把她帶成個小啞巴了。”
她瞥一眼喬波,看到喬波神情冷肅站在旁邊,茫然地看著這邊,但是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眼光並不聚焦。
她又加了一句話,對筷子說,“你不跟她說話,她就沒有說話的欲望,時間長了,沉默寡言就成了她的習慣,長大了可不就成了鋸嘴葫蘆。
對吧,我的小九九。
來跟老媽說說話哦,我的小九九,你咋這麼乖呢,老媽怎麼這麼喜歡你呢?怎麼就這麼愛你呢?”
九九認真地看著竇豆,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也張著小嘴巴,“哦,哦”地呼應竇豆。
“o哦,你在跟老媽說話呢,我家九九就是聰明可愛,長大了一定是個可愛又漂亮的小公舉。
來,跟媽媽親一個,呣麼!”
整個過程,竇豆都愛意滿滿,九九在竇豆腿上,踢著小胖腳,揮著小拳頭,咿咿呀呀地跟竇豆互動。
竇豆對筷子說,“看到了嗎?這才是帶孩子。
她是五感靈敏的,有感情的,她看得懂你對她是愛還是不愛,你要真心實意地對她。
彆以為她是個小娃娃,好糊弄,她能記你一輩子。
你對她的好和不好,在她的一生中,都能成倍地擴大影響。
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小時候,你媽媽打你一頓,在哪裡打的,是用燒火棍還是用棒槌打的,你都能記得清清楚楚,是不是?”
筷子點頭如雞啄米,嗯嗯嗯嗯,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屁股痛呢,筷子不由得摸摸屁股。
“雖然你做不到像她媽媽那樣愛她,但是喜歡她,主動培養對她的感情,你必須做到。
這就是你的工作,所謂乾一行愛一行,這才是職業修養。
隻有乾一行愛一行,你才能成為一個受人歡迎、得人信任的人,才能成大家爭相聘請的金牌月嫂。”
竇豆把九九遞給筷子,九九扭著小胖腰,踢著腿,不願意讓筷子抱她。
竇豆對筷子說道,“看看,你的報應來了。
九九不願意讓你抱,這種情況下,你工作起來開心嗎?
幸虧我的九九是個乖寶寶,她再大點,脾氣壞點,她就哇哇大哭,以示抗議了。
那樣的話,你尷尬不尷尬?
她越大,對你的抵觸情緒越明顯,她會攆你滾,她不願意跟你在一起,你會更難堪。你們就沒法建立一個良好的關係。
所以很多做保姆的,怕孩子煩她,就喪心病狂地給人家孩子喂安眠藥,甚至打人家孩子。
那都是缺德、喪良心的事!
小孩子都是父母的心肝寶貝,人家父母還願意花高價,留著你繼續在家裡,禍害人家孩子嗎?”
竇豆說罷,又把九九塞給筷子,九九擰著身子,往竇豆這邊夠。
竇豆溫柔地安撫道,“九九乖啊,媽媽還有事要忙,你先讓姑姑抱一會兒,姑姑可疼可疼九九了。”
遂向筷子使了個眼色,“好好哄哄,要有愛心,要讓她知道你喜歡她。
抱去練練吧,你對她好的話,時間長了,孩子要你都不要媽媽。
到了那種地步,你才叫成功。
我會密切關注你的。”
筷子抱著九九,生硬地學著竇豆的語調跟九九說話,去了廚房。
竇豆看著筷子,對一旁的喬波說道,“願意學習,就有救。”
喬波仿佛才從魂不守舍中清醒過來,“哦”了一聲。
然後問道,“小時候,你媽媽都是這樣對你嗎?”
竇豆笑道,“太小的話,我哪能記清楚,不過,我跟我媽一直處的像姐妹。
無話不說,親熱起來,頭對頭的親,話不投機的時候,也跟她抬杠。
俺們兩個,很多時候,老媽不像老媽,女兒不像女兒,互相耍賴撒潑,爭強好勝。”
竇豆想到自家老媽,就忍不住笑得甜美幸福。
“跟彆的家庭比,我父母更尊重我,給我的自由更多吧。
聽說,小時候我爸帶我帶的也不少,月子地裡就跟我讀木蘭詩,讀床前明月光,到現在我都背的很熟,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
我會背很多詩,都是我父親教的。
父親母親在教育我上配合默契,我犯了錯,都是母親聲色俱厲地教訓。
父親充當和事佬,柔聲細語地分析你錯在哪裡,再講講道理,你媽都是為你好,女不教母之過,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竇豆心滿意得地得吧半天,喬波心馳神往地聽了半天,竇豆的童年,就是他的神話和天方夜譚。
好聽、動人、羨慕、傷神……
喬波啥時候坐下來,自己都不知道。
竇豆還在幸福地嘮叨,“跟你講個笑話,我那一對天才活寶爹娘,從來沒動手打過我,但是人家有神仙招數,不打比打的效果都好。
就是啊,我家前一排吧,住著一家,家裡有個特彆調皮的兒子,一天到晚挨打,老爸打過,老媽打,老媽打過,老姐打。
那孩子非常有種,挨打時從來不哭,而是梗著脖子看著你。
那家唯一會護著兒子的人就是他姥姥。
但有時候姥姥也打,姥姥一打他,他就哭得特彆淒慘,他姥姥就不舍得打了。
我那時候還以為,她姥姥年紀大打得特彆痛呢。
隻要看見老人打孩子,我就拚命往家跑,我媽說有一次我的鞋子都跑掉了。
我爸問,姥姥打的有爸爸打的痛嗎?
我說,姥姥打得痛,她多老呢!”
竇豆說到這裡,忍不住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後來,這就成了我們家裡的典故,我媽啥時候想起來,啥時候拿出來說說。
搞不好,以後會當個故事,拿出來說給我兒子聽。哈哈哈哈~”
喬波臉上也有了笑意,一副意猶未儘,還想聽故事的樣子。
竇豆隻好繼續說,“我家的天才老爸老媽,常常帶著我,在人家窗子後麵觀看人家挨打!
看挨打比打在自己身上還記憶深刻啊。真不知道我那奇葩老爹老娘是怎麼想出來的!”
喬波問道,“你將來會把這一招用在自己孩子身上嗎?”
竇豆想了想,“應該沒有那個條件吧,我們兩家住的都是平房。
正好他們家對著我們家,我爸媽隻要把我抱起來,從窗子後麵,能把他家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家看到也不生氣,照打不誤,我爸媽還假裝勸架說和。”
喬波建議道,“給他看電視啊,錄點打小孩的鏡頭。”
竇豆認真思考,認真回答,“那可不行,錄下來再看,應該很恐怖的。
彆把孩子嚇出心理陰影了。
我到現在不願意看電視劇裡,國民黨審訊犯人的畫麵,那種血淋淋的任人魚肉的場景,讓人崩潰。
在絕對的強權麵前,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在絕對的掌握你生殺大權的環境裡,你再有本事,再玉樹臨風,再是無數少女的春閨夢裡人,你都是任人踐踏的爛泥。
那種對人性的摧殘,對生命的無視,讓人不忍直視,讓人痛恨!”
喬波就那樣看著竇豆,腦子裡,卻翻江倒海地回憶起、他在意大利生存的十幾年時光。
那個孩子的孤獨、恐懼、痛苦、掙紮,都像黑白電影一樣,無聲的從腦海裡劃過,成為他一生的夢魘。
他今天聽竇豆敘了很多家常,說了很多趣事,想了很多。
他想,竇豆如果做了媽媽,一定會是個好媽媽。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很喜歡聽竇豆嘮叨,隻要聽到她得吧得吧地說話,他都忍不住駐足傾聽。
那些,都是他沒聽說過的故事,沒思考過的問題,沒聽說過的道理和智慧。
他如饑似渴地想從她的話裡,得到他缺失的東西。
到今天,他才覺得慶幸,他在那樣的環境裡,居然沒長歪。
他更替傑森慶幸,傑森居然還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
可見,老天對他們還是很好的,他們得珍惜,得加倍努力。
黑驢家的車按了兩聲喇叭,趾高氣揚地開進大院,竇豆趕緊起身迎接火烈的到來。
火烈一下車就張開了雙臂,竇豆就撲進了火烈懷裡,甚至很想像老外那樣,給火烈一個貼麵吻。
“火烈,想死我了。怎麼樣,過得還好嗎?”
火烈扯過竇豆的手,放在他腋下夾著,“就那樣,不好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