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皇後本紀!
這一聲直接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花瓣上,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太後和聖人這才來了興致。
聖人又親自去攙扶了太後,拉著皇後和幾位得寵的妃嬪一起上前,圍著那個盆栽細細的看
乍一看,這菊花盆栽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金器擺件罷了,可若細細看來,就見上頭每一片花瓣全都做了鏤空雕刻,小橋流水、飛禽走獸、車馬人像,跑船拉車的,打把勢賣藝的,俱都形神兼備栩栩如生,難得竟沒有一處相同的。
太後人老眼花看不大清楚,倒是麗妃細致入微,早就叫人送了她慣用的水晶鏡來。太後細細觀賞一回,這才唏噓道“我瞧著倒有點像江南的意思。”
先皇臨終前曾南巡過一回,太後作為當時的皇後,自然也是跟著去的。
他們乘坐巨大奢華的龍舟,好像就坐在縮小的宮殿裡順江流南下,沿途朝臣跪拜、百姓山呼,還有人向江水中拋灑鮮花、傾倒美酒,在河岸焚燒堆成小山一樣的名貴香料……
先皇肆意揮霍著到手的財富,各項事務都苛求到了極致。雖然後來他因為病重而草草結束了期盼已久的南巡,可那為時半個月的江南旅程著實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成了太後一生中不可磨滅的燦爛印象。
偶爾午夜夢回,太後甚至還會覺得自己又看見了那精巧細膩的小橋流水,聞到了空氣中的甜香,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柔軟的風……
“到底是太後慧眼如炬,”順親王笑著拍了一記馬屁,又得意洋洋道“我是沒什麼能耐的,自然老出去玩。可回頭想想,難為太後一個人呆在宮中,煩悶無趣,索性叫人將見到的景兒都畫下來,再刻成擺件,太後好時常把玩。”
他說的輕描淡寫,可在場眾人都是見過好東西的,誰能看不出這裡頭包含的功夫?
單純的寶石盆景的確不算稀罕,可這些菊花瓣每一片都不過女子指頭那麼粗細,還要在上麵清晰的鏤空雕刻出風景人物,又是那樣細致入微,甚至連蝴蝶的觸須都清晰可見。這上頭花的功夫就不是能想象得出來的了。
而更難得的是,整盆花卉在雕刻之前就已經正式完工,但凡有一片花瓣雕壞了,整盆雕塑也就毀了,必須從頭來過。
這樣精巧的工藝確實見所未見,五皇子也是個坦坦蕩蕩的人,當下抱拳笑道“是侄兒孤陋寡聞,皇叔莫要見怪。”
他這副坦蕩君子的模樣,令不少人暗自點頭。
順親王果然沒生氣,還笑嗬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瞧著相處十分融洽。
卻聽四皇子不大讚同的說“到底靡費了些,若換作軍費或是捐出去,不知能救活幾多人家。”
現場氣氛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冷下來,就連一直笑嗬嗬的順親王也漸漸收了笑,胖臉上微微帶了涼意。
妧貴妃險些兜不住臉上的笑意。
順親王是聖人唯一在世的兄弟,又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若因此等小事得罪了,委實不是明智之舉!
不等妧貴妃出聲補救,四皇子自己也已認識到不妥,可沒等他出口,一直不曾做聲的六皇子忽開口道
“這倒也罷了,即便供需繁瑣也有限。若是弄錯了,也不過多花些時日罷了。左右除了黃金彆無他物,重新開爐熔了也就是了。皇叔又素來大方,必然不會委屈了那些工匠。”
他生的溫文爾雅,氣質純淨柔和,說起話來好似春日暖風,叫人打從心眼裡覺得舒坦。
這一句話就奇跡般地挽回了差點降至冰點的氣氛,順親王當即哈哈大笑道“正是這個理兒,我是最愛那些手藝人的,自然沒有拖欠的道理,不光不拖欠,賞銀且多著呢。”
見他不出三句話又開始不著調,聖人和太後也是無奈。不過到底六皇子一句話救場,聖人不由得對這個素來像是隱形的兒子多了幾分注意。
唐時珩低聲憋笑,“姐,這順親王果然直白有趣。”
直白有趣嗎?唐時鈺卻不這麼想。
能在慘烈的皇權爭鬥中存活下來,並順利加封親王,又乾脆利落的替自己的兒子請得世子之位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單純的直白和有趣?
有順親王珠玉在前,後頭的什麼禮物也就不顯得稀奇珍貴了。
倒是六皇子獻了一副自己寫的《金秋賦》,遣詞造句與時下流行的雍容瑰麗截然相反,頗清雅素淨,聖人很是喜歡,當場叫人念了一回,又請吏部尚書江炳親自品評。
江炳自己就是有名的文豪,還曾為幾位皇子做過先生,對工於詩書的六皇子印象一直不錯,當下微笑點頭,“六殿下的書法與文風自成一家,非心性堅定沉穩之人不能得,隻是欠些火候罷了,這個年紀很是難得。”
六皇子笑得靦腆,又道不敢。
江炳隻道他過謙,又勉勵了幾句。
聖人也覺麵上有光,又賞了六皇子兩套文房四寶,這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