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會不會……”
“我怎麼說,你怎麼說。”趙盈睇一眼,但心下知揮春是為她好,才想開口勸,麵色到底緩和許多,不似對著劉淑儀那般,“再把宮裡頭所有的宮娥和太監,都叫到前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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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不錯,天清氣爽,惠風和暢。
趙盈叫人挪了太師椅置於殿前,她端坐著,居高臨下,能把台階下的一切,儘收眼底。
趙澈渾身濕透了,顯然有她發話,潑水的小太監絲毫不敢手下留情。
他似在發抖,人瑟縮做一團,低垂著腦袋,幾乎要把頭拱進自己懷裡去的。
她一時覺得通體暢快——前世他們給她喂下牽機藥時,也曾這樣居高臨下的看她,看她頭足做牽機狀,看她痛苦,看她生不如死。
小宮娥們站了兩三排,趙盈掃了一圈兒,視線定格住“留雁,昨夜裡,揮春她們幾個都在殿內服侍,我醒來時候,怎不見你?”
被突然點名的宮娥身上的嫩綠宮裝是有繡花的,顯然同外間灑掃,不入流的小宮娥不太一樣。
她喉嚨一滾,上前半步,蹲身做禮才敢回話“奴婢在看著您的藥,禦醫說,那藥罐子不能離了人,火候若錯了,藥性便差了,大公主吃下去,是不頂用的。”
趙盈哦了聲“那今早揮春她們又在殿內伺候我早膳,你是又去給我煎藥了?”
留雁硬著頭皮說是。
那一個字,音調短促的才從喉嚨裡擠出來,趙盈冷笑著“問你兩件事,你如實說,我給你留個體麵,你再有一個字扯謊——”
聲音戛然而止的時候,留雁鬢邊早盜出冷汗來。
她撲通一聲跪下去“大……大公主,是奴婢做錯了什麼嗎?”
“昨夜裡趙澈吃醉了酒,來上陽宮大鬨,是不是你給他開的門!”
留雁下意識就想搖頭說不是的,可是話到了嘴邊,突然就不敢了。
她死死地抿唇,抖的篩子一般“是,是奴婢……可奴婢不知三皇子是吃醉了的,這才給三皇子開了宮門……”
“今早劉淑儀過來,沒叫人通傳回稟,進我上陽宮,倒好似入無人之境,又是你放她進來的吧?”
“奴婢是……是看劉娘娘掛心三皇子,又,又一大早,說怕您的傷不好……”
趙盈一眼睇過去,給了揮春一個眼神。
揮春早在留雁開口前,就已經邁開了步子下台階,此時她話音剛好落下,揮春人剛好在她身側站定住。
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甩在留雁左臉上,臉頰登時紅腫一片的“吃裡扒外的東西!”
留雁叫打懵了,愣怔須臾,眼淚簌簌往下掉“大公主,大公主奴婢冤枉的呀!奴婢在上陽宮伺候了您六年,從來儘心儘力,是忠心耿耿的呀!”
“你儘心儘力的為劉淑儀打聽消息,自然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奴婢。”
趙盈打斷她,點著扶手,一遞一下的“拖下去,仗四十,給劉淑儀送回去,要怎麼發落,叫劉淑儀自個兒裁奪,我聽她的。至於我宮裡的這些人——”
她站起身,背著手,四鳳小金冠下的垂珠,迎風晃著。
小宮娥們偷偷抬頭,偌大的宮殿前,隻有大公主一人,威儀赫赫,嚇得匆匆忙忙又低了頭不敢再看。
“若有不肯在上陽宮服侍的,今日收拾東西,我叫揮春送你們一個好前程。若不走,來日再有敢吃裡扒外,泄露上陽宮事的,一律打死,再沒二話!”
“至於你,趙澈。”
她步下台階,走了一半,又停住“母妃去得早,我是你長姐,沒能教好你,自有我的過失。今日你便跪在這裡,等著父皇鑾駕回宮,自與父皇言明你所作所為,你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