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公子看得起我罷了。”趙盈既不推辭說不是,也不滿口應承下他的誇讚,隻謙虛了兩句而已。
“白家靠著陳士德作威作福近十年,我昨日與白老爺說,京城這塊兒風水寶地,他白家也該挪開了,殿下以為如何?”
趙盈眉心一動,眼皮跳了跳“三公子想自己接手白家從前經營的那些營生?”
他好好一個伯府嫡子,經營賭坊,青樓……趙盈吞了口口水,還真是奇特啊這個人。
杜知邑不置可否“殿下覺得不行?白家做得,我杜知邑做不得?”
“那當然不是了。”她一本正經的搖頭,“三公子是生意人,賭坊青樓都是極賺錢的營生,生意人自然以賺錢為己任。”
但杜知邑本不必非要靠她。
他想擠走白家,早能下手。
伯府世子的敕封是他讓出來的,他那位庶長兄據說對他一向不錯。
康寧伯府這些年縱使淡出朝堂,也不至於連一個白家都對付不了。
杜知邑要麼是覺得她好欺負,要麼就另有所圖。
趙盈眉目冷了冷“我憑此事告發陳士德,可以在父皇麵前為白家求情,便隻當白家這些年是迫於陳士德淫威,不得不為他所用,低頭屈服,屆時罰沒些銀錢,將白家逐出京城,也不叫三公子失信於人。”
杜知邑怔然“殿下知我與白家許諾?”
“三公子隻想要吞掉白家在京城這些產業,並非要置白氏一族於死地,可白老爺肯鬆口,讓你拿到陳士德的罪證,三公子不許諾個安康給人家,人家怕也沒那麼好說話。”
趙盈撐著腮“可有一樣。”
“什麼?”
她做一派無辜狀“我手上也缺銀子使。三公子不願仗康寧伯府的勢,轉而來靠著我,總要給我些好處。我知天下沒有吃白食的理,所以我給三公子保護,三公子每歲得利我要分紅,這不過分吧?”
杜知邑連條件都還沒有開始提,麵前的小丫頭就要反客為主,他哂笑“殿下打算分多少?”
“三成。”趙盈挑眉,“我也不是貪心不足的人,就不與三公子說什麼五五分成這樣的話了。”
他嗬笑,聲音輕飄飄的,鑽進趙盈的耳朵裡。
連宋懷雍都皺了眉頭。
他了解杜知邑。
這種笑聲,還有杜知邑那副神色,彰顯著他內心的輕蔑。
趙盈捏了捏手心,咬牙忍下“你覺得不成也無妨,我可以自己去找白老爺。”
杜知邑抬頭看她“跟我談不攏,殿下覺得跟他就一定能談攏?”
“他受你脅迫願意離開京城,而不是被你威逼利誘一場先虛與委蛇,轉頭就去找陳士德商議對策,足可見白老爺對陳士德早心懷不滿。”
趙盈手上鬆了勁兒,指尖點在石桌上“我看倒他未必是受你脅迫,借機脫身才是真。我能助他脫身,他還不必放棄京城賭坊與青樓這兩塊兒肥肉,為什麼不與我合作?”
這小姑娘好毒的眼,好七竅玲瓏的一顆心。
假以時日,必能成大器的。
杜知邑生意場上待久了,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子,說起話來三分真七分假,可她竟也能把那三分真挑出來……
他摸了摸鼻尖“也無妨的,我既有陳士德的罪證,交給旁人也是一樣,並不是非要和殿下合作。”
趙盈卻絲毫不怕“你所謂的罪證,是打算送給我大皇兄,還是我二皇兄?”
他一直上揚的唇角有一瞬間往下沉了沉。
他收的很快,但趙盈還是看見了“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三公子就算是經商多年,骨子裡也仍是世家的底兒。陳士德背後有人,你心裡清楚,可你拿不準是趙清還是趙澄。
現在我在查他,所以你才敢找上我。
我倒是比較好奇,不跟我合作,三公子還打算跟誰合作呢?”
“殿下替三皇子籠絡人心,鋪路上位,原來是這樣拉攏的。”杜知邑不怒反笑,“我大可以找沈閣老告發。不是正好劉淑儀壞了事,劉寄之被禁足在府嗎?
依沈閣老一貫行事,我現在把陳士德拱手送到他跟前,他怕對我感恩戴德吧?
倒了一個劉家,他要穩住朝堂鼎力的局麵,憑著一個陳士德,就能牽製住孔薑兩家,殿下好不好奇,誰敢跳出來保這位禦史中丞,又是誰會跳出來往死裡踩他呢?”
沒成想趙盈根本就不與他僵持著打擂台,麵皮一鬆,立時就讓了步“那就各退一步。你跟我合作,我隻要一成紅利,怎麼樣?”
她話音落下,果見杜知邑臉色難看,心下便越發得意“我這一步退的不小,三公子總不至於告訴我,連一成銀子都舍不得給我吧?”
杜知邑簡直比吃了蒼蠅還惡心。
他說不上來那種感覺。
被一個小丫頭反手殺了一局,登時就落了下風。
他頭疼欲裂。
她起先獅子大開口,要三成紅利,本就不是認真的。
小小年紀,養在深宮,竟曉得這些手段。
杜知邑咬牙“可以。不過殿下隻跟我要銀子,就不要彆的?”
趙盈挺直了腰杆“要權要勢,要朝堂上扶持幫襯,三公子能給我?”
她說這話帶著些不可一世的驕傲“這些自有彆人能給我,而三公子所能給我的,隻有銀子。”
杜知邑黑了臉“殿下這話傷人,我是個隨心隨性的,惹惱了我,翻臉不認人,可是誰來說好話都沒用的。”
他言有所指,目光也向緘默不語的宋懷雍瞥了瞥。
趙盈卻根本不吃這一套“那挺巧的,我生來是天之驕女,金尊玉貴的養大,最喜怒無常,高興時是一個樣,不高興時是另一個樣,今天心情好,跟你說的是這番話,明日心情不好,說不定跑到父皇麵前告發你——
我與父皇哭一場,隻說你欺我年輕不知事,誆我騙我,再不濟,我就大大方方承認我是在為澈兒籌謀,那又如何?
三公子說話可留神了,你得罪了旁人,康寧伯府護得住你,得罪了我,伯爺與世子爺可未必敢護著你。”
笑話,供著趙承衍是不得不,換做旁人還要她卑躬屈膝,她索性一頭撞死,彆活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