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如勉眸色微沉“公主不信?”
“不,我信。”趙盈噙著笑,“國公爺知道天明銀號嗎?”
她話題轉的又快又生硬,就連孔如勉都一時怔然“與天明銀號何乾?”
“沒什麼相乾,隻是突然又想起來,前些日子查陳士德案時,也查到過天明銀號一些事,查馮昆案,他也交代說在天明銀號存過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她撇嘴“我在想,這家銀號還真是了不起。”
孔如勉知道沒那麼簡單。
小丫頭是故意的。
他實在不想在此處久留了。
總被人試探,亦或者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這感覺壞透了。
他去朝多年,早不慣看人臉色生活。
那些風雲詭譎,陰謀詭計,他遠離的久了,這十幾年來,遊離在邊緣處,家裡的孩子們再如何,他總歸不攪和在裡麵的。
現在要他同個十四歲的孩子打擂台,不是太可笑了嗎?
孔如勉深吸口氣,又長歎一聲,站起身來,端的禮倒是比進門的時候更客氣,也更周正“這些事我已經很多年不過問了,沒辦法為公主答疑解惑,如果公主還有什麼是關於孔氏想問的,再派人到國公府請我就是。”
他揚長而去,趙盈也沒再留人。
帶著孔氏族徽的玉佩她早就從天明銀號取了出來,妥善的存放著。
不管到什麼時候,那都可以是肅國公府的死罪。
也是趙清的死罪。
隻要她想。
但她的確不能太過心急,所以才隱忍至今。
她甚至想過,那不是扳倒孔家最好的證據,她該以此衝著薑家去。
萬劫不複,也該叫這些人嘗嘗滋味。
周衍大概一直在外麵侯著,孔如勉人才剛走沒一會兒,他就敲門進了屋。
趙盈的思緒斷了,眼前的光也被他身影擋了大片“怎麼了?”
“臣見劉榮的時候,關於馮昆的死法,問了他兩句。”
趙盈才來了精神“他知道?”
周衍果真點頭“他說兩年前他也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主顧買凶,殺手殺人,死者就是這樣的死法,被人發現是因為凶手掌法尚薄弱,不得其法,所以人死後經脈儘斷,隻要驗看屍身就能發現。”
如果是同一人所為,那兩年過去,這個人的掌法便該精進不少,而馮昆的死法也的確證實了,同兩年前相比,是精進不少。
“他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嗎?”
周衍卻搖了頭“雖然都是走江湖的亡命徒,他們私下裡卻也並不往來,隻知道此人江湖人稱‘玉麵貔貅’,不過早在兩年前他以掌法殺人卻暴露了身份後,就銷聲匿跡了。”
趙盈愣住。
玉麵貔貅?這是什麼古怪名字。
貔貅這東西凶神惡煞一般,又是隻進不出,玉麵貔貅……這些江湖人真有意思。
不過這玉麵貔貅從兩年前銷聲匿跡,恐怕沒那麼簡單。
“應該是被人養起來了。”
周衍說是“臣也這樣想,但有人養著江湖上曾經聞名一時的殺手,這未免太駭人聽聞,而且此人現在就在京城,臣總覺得……”
他猶豫一瞬,趙盈側目“想到什麼就直說。”
“臣總覺得,他也許不是被派到京城來殺馮昆滅口,而是從兩年前起,就一直養在京中了。”
他還是說的和婉許多。
那根本就是京中重臣,將他養在身邊聽用。
這兩年京城裡並沒有什麼刺殺朝廷重臣之事發生,最近的,就是劉榮刺殺她。
背後的人養著這個玉麵貔貅,目的究竟是什麼,無人得知。
趙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後勃頸“也不知道徐冽打不打的過他。”
暗處徐冽眼角又抽了抽。
他打得過。
掌法如此不精純,可見內家功力修習不得法,他已經跟殿下回過這樣的話的。
他是這兩日惹了殿下不快嗎?
怎麼總奚落擠兌他啊。
周衍知道徐冽聽得見,哪裡敢接這話。
他一向覺得殿下待徐冽是很不同的。
反正跟他們這些人不同。
徐冽既然在殿下心中是特殊的,那他奉殿下為主君,就也該對徐冽特殊相待。
是以他乾巴巴咳了兩聲“徐……將軍武藝高強,殿下不必擔心這個,有他在,不會叫任何人傷殿下分毫。”
她其實還真不是怕死。
死過一次的人,也沒多惜命。
趙盈時常想,她這條命是逆天多出來的,又或是老天格外開恩。
若是逆天多出來的,她本就是不該存於世之人,早晚會有天譴。
倘或是老天開恩,那她便是造作些,老天爺也不會輕易收了她去。
她揉了揉眉心“你讓茂深點幾個機靈點的巡察校尉,這些天盯一盯肅國公府和天明銀號。”
“肅國公會派人去銀號找麻煩嗎?”
“你覺得他會不會?”
周衍立時搖頭說不會“殿下今日見他,臣雖不知殿下說了些什麼,但總少不了試探言辭。肅國公老謀深算,一向謀定而後動,這種時候,就算他真的和刺殺之事有關,也不會貿然行動了。”
“可他不會,不代表彆人不會。”趙盈眼尾處藏著淡淡的笑意,“孔如勉往司隸院走一趟,可不是隻有他知我知,你等著吧,到不了明天,京城之中就會傳開,多年不理朝事的肅國公孔如勉,被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永嘉公主傳至司隸院問話。”
周衍聽她這樣說,眉心微攏“殿下不是這樣的人。”
趙盈恍了個神“不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抿唇不語。
趙盈失笑“我當然不是。”
他心下無奈,微歎口氣“那臣去安排。”
他起身往外走,趙盈想了下,還是把人給叫住了“外人不論如何說我,與你都是不相乾的,人前人後,彆為我分說,我提你入司隸院,是希望你施展才華,也是想你為我所用,所以奉功,不必要的情緒你得收斂起來藏好了。”
周衍猛然回身“我奉殿下為主君,才肯為殿下儘心辦事,難道旁人非議殿下,臣也不能分辨?”
“不能。”趙盈沉聲,絲毫不為他的維護而動容,“做你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