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上房院也不會特意搭個戲台子在院子裡,主要是占地太大,影響整個院落的布局,容易顯得狹窄局促,空間不足。
宋樂儀緊縮的眉頭就沒舒展開過“從一進來我就覺得太過了,這個上房院更是離譜。果然山高皇帝遠,越是京城裡,才越是窮苦吧?”
她背著手踱步,晃悠了兩圈兒“便是親王府邸,怕也不過如此了。”
她想了想又道“你說的不錯,山外有山這一句,我今天算是徹底服了,倒是我目光短淺,鼠目寸光,坐井觀天,雲雲此類的吧!”
趙盈撲哧笑出聲來。
朝廷規製,親王府邸至多五進五闊,當年昭寧帝給她開公主府,還是特意下旨許她建五進七闊的府邸來著。
實際上她也曾在沈明仁口中聽說過一些。
地方富商,甚至是有些膽大包天,敢撈油水還不怕人告的地方官員,在府邸宅院的格局布局上,多半僭越,隻要能享福,他們根本就不管這些。
尤其是經營人家,握著富可敵國的金山銀山在手裡,不享享福怎麼行呢?
她後來在翻閱古籍時也的確發現過,曆朝曆代,國庫空虛,朝廷沒銀子使的時候,伸手跟兩浙一代的富商借銀子的事兒都乾過,現下見這樣的府邸宅院,真沒什麼稀奇的。
“就是不知道章樂清討了什麼人家的彆院來討好咱們,便是經營有道,這樣的排場,也是富貴無極,非尋常什麼經營人家都能辦到的。”
趙盈叫揮春和雲兮帶著人把她和宋樂儀的行李收拾到正堂屋後三間倒座抱廈廳去,留了書夏在身邊伺候。
薛閒亭和宋懷雍來的快,底下的小丫頭得了吩咐去準備點心,連熱茶都才端上來,他二人就一前一後的進了正堂屋。
趙盈見了,挑眉往他們身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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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一會兒要陪你們到宋府去拜訪,他沒跟來。”薛閒亭掃量了一圈兒,徑直坐到了一旁雞翅木的官帽椅上去。
趙盈就哦著說道“那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宋懷雍卻不大讚成的皺眉“他非說今日若不去,宋子安又有話說,我卻是真不想去。”
宋子安,兩淮轉運司轉運使,宋太後嫡親的侄兒,宋雲嘉的親三叔。
是以從名義上來說,趙盈該稱他一聲舅舅,宋懷雍也要叫他一聲堂叔。
宋昭陽這麼多年始終和宋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儘管沾親,也並沒有出五服,但除了逢年過節象征性的走動一番,其他時候根本就不登門。
宋家對宋昭陽這門親戚,自然也是可有可無的態度,不親近,不疏遠,就那麼不鹹不淡的。
宋子安是在六年前任兩淮轉運司的轉運使,而後久居揚州府的。
趙盈還記得,小的時候,同宋家走得最近,關係最親的,也隻有宋子安一人而已。
“他畢竟是長輩,派人知會章樂清他病了,那就是說給我們聽的,不去探望,是不像話,就是傳到太後耳朵裡,我們做晚輩的也沒道理啊。”趙盈捏著眉心歎氣道,“六年未見,他又病著,於情於理都該咱們先去探望的。”
她是奉旨欽差不假,提調揚州府一切軍政要務也不錯,但揚州府屬南直隸,兩淮轉運司直接對朝廷負責,宋子安並不在她管轄範圍之內。
他該露麵,那是心照不宣的客氣,反正換了彆的任何人欽差揚州府,宋子安都不會抱病不出就對了。
“不過表哥要真不想去,我和薛閒亭去也沒什麼,就跟他說你去見舊友,尋個由頭遮過去,他也不會說什麼。”
反正他要拆的是她的台,也不是表哥的。
宋懷雍想了想還是搖頭“那我還不如陪你們一起去呢。”
宋樂儀坐在一旁問“我不去嗎?”
趙盈說不去“你是悄悄摸摸跟來的,除了沈明仁也沒人知道你的行蹤,不用——”
她話沒說完,書夏掖著手進了門。
她們在屋裡說話,交代了書夏在外頭守著的,這會兒進來便是有事了。
趙盈後話先收了起來,揚聲問她“怎麼了?”
“外麵小廝遞話進來,說是轉運使府送拜帖進府,宋大人在……行轅外。”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宋子安年輕的時候就性情乖僻,想一出是一出。
他是宋家同輩之中年紀最小的,又是嫡出,自幼也是驕縱慣了的主兒,哪怕是年歲漸長,也未見得有多沉穩。
要說有才華,那是真有才,可輕裘緩帶是他,放浪形骸也是他。
本以為在揚州府這些年,年紀又一天天大了,早該穩重了。
這怎麼前腳在章樂清那兒說病了,後腳就往欽差行轅送拜帖呢?
趙盈眼角一抽“我還以為他就是等我們先去見他啊?”
薛閒亭學她先前語氣,頻頻點頭道“我跟你想法一樣。”
但人已經等在欽差行轅外了,總不能不見。
趙盈剛要起身,轉念一想又坐了回去“表哥,你們去迎他進來吧。”
拿喬托大誰不會,又不是隻有他宋子安會來這套。
宋懷雍直頭疼,還是薛閒亭起了身,在他左臂上拉了一把,臨走時還瞥了宋樂儀一眼“你可藏好了。”
宋樂儀“?”
趙盈知道他故意,但是笑不出來。
沒來揚州府的時候鬥誌昂揚,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等身處揚州府,到處都是秘密,預料中的,還有超乎她意料,為她偶然探得一二又想要深究下去的。
她早就習慣了人人都背負著秘密過日子,每個人都不會以真麵目示人,更沒有什麼坦誠以待。
但什麼都脫離掌控的感覺,仍然讓她感到渾身不舒服。
從玉堂琴到許家,再到宋子安。
趙盈心裡有預感,孔家的事也不會太輕易的了結,哪怕她手上有劉榮和鄧標二人的供詞,還有那枚玉佩——
步履維艱的日子太久沒過了,每走一步都艱難萬分,那些她為趙澈嘔心瀝血,步步為營的過往霎時間緊緊包裹著她,叫人壓抑到窒息。
趙盈麵色沉鬱,心情實在好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