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是許家?
趙盈擰眉“許家竟這樣有錢嗎?”
“他們家裡有金礦,你說有錢沒錢?”
趙盈猛然駐足“什麼叫他們家裡有金礦?”
她語氣不善。
大齊律法定死了,礦產類隻歸朝廷所有,不許私人開采挖掘,這就跟嚴禁私鹽販售是一樣的道理。
倘或查出誰家私自開采礦石,哪怕你就隻碰了一塊兒,那也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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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各地的礦產,朝廷不可能全都派工部的人去開采挖掘,所以在都是各家爭取那個資格,由朝廷準許,在地方開采礦石,所得上交,但可以得到一成利,這筆錢由戶部特撥,再由地方府衙銀庫轉出,這你總知道吧?”
宋子安仍舊背著手,聲音是輕飄飄的,似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題。
趙盈的眉頭就沒舒展開過“揚州府的礦產是許家開采的?”
可是揚州府百年的望族都有,什麼時候輪到許家得這個好處了?
他們祖上是出過京官,在京城或許也有些人脈,這些年許宗把許家經營得好,在外口碑名聲也都不錯,但開采礦業是給極能撈油水的肥差,多少人削尖了腦袋要爭一爭,怎麼就輪到他們家了?
而且宋子安這樣陰陽怪氣的……
“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宋子安挑眉“沒證據,猜測,聽不聽?”
他不是個會信口雌黃的人,何況是這樣的大事。
連宋懷雍都冷下了臉。
宋子安又瞥他一眼“你跟許家那個許宴山,關係好到什麼地步?”
“莫逆之交。”宋懷雍陰沉道,“但茲事體大,我並不會因與他是莫逆之交就便徇私情,許家要真有惡行,該是如何便是如何。”
說話的工夫就到了正堂,趙盈先提步上台階,一行人進了屋中去。
底下伺候的小廝奉茶上來,不敢多聽多看,貓著腰匆匆退了出去。
宋子安給身邊人使了個眼色,跟著他的圓臉小廝會意,跟著一道出了門,反手把雕花門給帶上,人就守在了門口。
趙盈問他“這些人都是章樂清提前安排好的,小舅舅是連這位揚州知府也一並懷疑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罷了。”宋子安自始至終都極悠閒,人往椅背上一靠,“我懷疑許宗偷開了朝廷的金礦,我一個兩淮都轉運使都疑心這個,章樂清身為知府,倒從無起疑,難道不值得人懷疑嗎?”
可章樂清在之後的事情裡,顯然是被薑承德棄車保帥的那個車。
趙盈心頭微沉“你懷疑怎麼不具折進京?回京述職時也可以告訴父皇的。”
他卻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跟你說了沒證據,隻是懷疑和猜測,莫名其妙的具折進京,讓朝廷派欽差來查,結果調查一番是我多心,又或是打草驚蛇,我遠在揚州府,怕人家給我暗殺了。”
他真的是口無遮攔。
薛閒亭像是叫他這話嗆到,咳嗽起來“你這就言重了,不要命了暗殺你?”
“元元還是天家公主,就沒人想刺殺她了?”宋子安白了他一眼,“主要是太過興師動眾,要是我有證據,倒無所謂,我沒證據,這又不是我管轄之內,我上什麼折子?
早前聽說朝廷派欽差往揚州府查案,我想著既是你們來,倒不妨借此機會,調查一番。
要是我多心,自然是好的,但要真的有這樣的事,查清楚了,把這些官商勾結的東西一網打儘。”
他冷嗤道“前兩淮都轉運使就栽在這上頭,六年前兩淮私鹽案那樣大的動靜,大小官員七十餘人,無一幸免,他們還敢興風作浪,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自古都是這樣的,到什麼時候也不會變了這道理。
他們出身顯赫,富貴無極,自幼便揮金如土,當然不在乎。
趙盈沒急著問他許家金礦的事,思忖須臾,倒先問了一通看起來無關緊要的話“你在揚州府六年,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許家私開金礦,又跟章樂清瓜分利益所得的?”
她語氣太嚴肅正經了,宋子安一愣“我是你司隸院的犯人嗎?”
他可真是——
趙盈壓了壓火氣“小舅舅是來跟我打嘴仗,還是來跟我說許家金礦案的?”
她說案,心裡十有八九就已經信了他所言,宋子安收斂起吊兒郎當的模樣“大概有兩三年了。”
他粗略的想了想“許家是在四年多之前接手了礦石開采這樣事的,原本就是章樂清向朝廷舉薦。
起初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且這是揚州政務,跟我這個兩淮都轉運使沒有關係。
而且許宗又的確口碑不錯。
我在揚州府六年,親眼見過他設善堂,開粥棚,給窮苦百姓診病發藥,確實是積德行善之家,仁善寬厚之輩,就連他們家的宴,我也去過幾次。”
這些趙盈真不知道。
許宗也隻是小人物,前世她上位時,早就沒有這麼一號人了。
哪怕是章樂清在天化四年卷入科舉舞弊案,也沒有人揪出他曾和許家官商勾結,私開朝廷金礦的事。
所以許宗是靠著他的口碑和名聲,勾結上章樂清,由章樂清這個揚州知府上折奏請,為他爭取到這個資格,而揚州府這些人,也就心服口服了唄?
說到底還是許宗會做人。
積德行善,卻又不得罪人。
不管是城中百姓,還是有頭有臉的富貴之家,許宗都混得開,如魚得水,才能保證他得到開礦資格而不被人眼紅妒忌。
此人頗有道行,城府極深。
如此看來,什麼寵妾滅妻,內宅中事拎不清,果然都是他披起來的外衣罷了。
“這兩三年的時間裡,小舅舅跟誰都沒提過這件事嗎?跟家裡也沒有?”
宋子安當然搖頭“都說了沒證據,我大哥是個急脾氣的人,聽了這樣的事,還不拉著我去麵聖嗎?
到了禦前說不清楚,皇上當然是寧可信其有,我說出口,他也多半且先信著,照樣少不了派人調查。
你也入朝了,這點道理不明白嗎?
章樂清一四品知府,能有多大的能力,多深厚的背景?
開采礦業本歸戶部管轄,戶部也年年清點,怎麼我懷疑的事,兩三年過去,戶部就沒人懷疑呢?”
說白了還是得罪人,不曉得這裡麵的水究竟有多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原來人人都會明哲保身,宋子安也未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