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公主今天登基了嗎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一章見麵第一百四十一章見麵
孔如玏其人,在出身上頗有些值得一提的往事。
孔氏分宗由來已久,往祖上數不下三代人,打那時候起各自分宗分家,如今孔如勉這一脈是長房嫡係,自然留居淮陰老宅,後來累功襲爵,內遷回京,便不多提。
揚州孔府這一支,原是三房分出去的。
等到了孔如勉這一輩人時,揚州孔家的老家主孔如勉的親叔叔孔連勝絕了嗣,到底是百年世家,高門之內,孔連勝便書信回京,想從孔如勉他爹那兒過繼個孩子到揚州孔府去。
好好的國公府嫡子,要過繼出去,這確實不像話。
這事兒就這麼僵持了得有三年多的時間。
期間孔連勝倒是有一房妾室懷了孕,偏偏四個月大的時候又小產了。
孔連勝年紀漸次大了,就算他肯把家業交到個庶子手上,奈何從妻到五房妾室接二連三生了九個女兒,更何況那時就算再老來得子,也還要花費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去精心培養出一個繼承人。
於是他索性親自進了京。
後來也不知是怎麼說服了孔如勉他爹,總之孔連勝再離開京城的時候,帶走了年僅九歲的孔如玏。
當時多少人覺得,打那時候起,分宗不往來了幾十年的孔氏族人,大抵要熱絡親近起來了。
尤其是等到孔如玏長大成人,繼承孔連勝的家業,他畢竟是在京城孔家養到了九歲的,國公爺和國公夫人是他親生爹娘,孩子又不是不懂事就被抱走了,哪怕孔連勝待他再親,等他真長大了,還不是跟親爹親娘更心連著心嗎?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從昭德十三年的那個秋天,孔如玏坐上前往揚州府的大船後,便是四十一年未再返京。
趙盈原本的打算是將孔家之事且放上一放。
她手上有認證物證,還有劉鄧二人的供詞,並不怕孔如玏不實話實說。
事實真相究竟如何,孔如玏乃至揚州孔氏全族又到底知不知曉此事,其實一問就知。
孔如玏也是國公府出身,買凶刺殺當朝公主那是滅九族的大罪,其中厲害他知道,是以也不太會隱瞞什麼。
她想要深挖的,是揚州孔氏背後是什麼人。
這案子辦起來實在不難,她心裡也有數,所以此行揚州府最要緊的根本就不是這件案子。
玉堂琴還沒鬆口呢,揚州官場上她要殺雞儆猴的那些雞也還沒抓齊,現在還多了一個宋子安和許家。
這些事情不辦完,她不打算離開揚州府。
借病拖上幾日是最輕省的法子。
但眼下孔如玏托人替他傳話出來,她就打算見一見這位曾經的國公府嫡子了。
薛閒亭和宋懷雍不太放心,那孔如玏掌揚州孔府這幾十年,八成又是一隻老狐狸。
這麼大的案子,昭寧帝明發諭旨將他闔族禁於宅邸之內,連揚州知府衙門都不許插手,直接交給了揚州衛指揮司,現而今趙盈欽差而來,他不說夾著尾巴做人,老實本分等著趙盈傳訊問話,反倒敢買通看管孔府的小巡察替他傳話,主動要求見趙盈一麵。
孔如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們不知道,要說怕也不至於,他橫是不能翻了天。
可二人總是擔心趙盈在旁人手裡吃了虧。
是以非要陪著趙盈一起見他。
趙盈點了欽差衛隊的一小隊去孔府帶人,好說歹說才說服宋懷雍二人,彆在她跟前守著。
可不叫他兩個陪著,卻還是把宋樂儀留了下來。
反正宋樂儀扮做她侍女的模樣,孔如玏又認不出宋樂儀何許人也。
她這個永嘉公主身邊的侍女,言行舉止放肆一些,也合情合理。
趙盈翹著腿歪歪斜斜的靠在官帽椅上“也不知道他們怕什麼,孔如玏還能吃了我不成。”
宋樂儀坐在她右手邊,掩唇笑“大哥和薛閒亭總是不會放心你的,便是我也總怕你吃了虧的呀。”
她全都明白,也知道他們是真的關切,但仍然覺得大可不必。
“將來比這凶險的事多了去,總這麼不放心我,可不是要日日擔驚受怕嗎?”趙盈無奈道,“見個孔如玏還要表哥與薛閒亭作陪,叫孔如玏覺得我隻是個花架子,空有位高權重的表,內裡卻根本撐不起來嗎?”
“你要這麼說也是正經道理。”
正說話間徐冽從外麵提步進了內,話也不多,就給了趙盈一個眼神而已。
宋樂儀立時會意,忙起了身,掖著手站在趙盈身後,代替了揮春的位置。
孔如玏今年五十了,鬢邊早生華發,上了年紀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老態,加上自朝廷下旨,將他闔族禁於孔府內,他又日夜發愁,提心吊膽過日子,半個多月的時間,人又老了三四歲。
不過趙盈看他腳下紮實有力,若是能年輕上十歲,大概是個走路生風極有氣勢的人。
一時便想起宋子安所說,孔家在北郊是有個練武場的。
反正他在揚州府六年,所知道孔家的孩子每個月都有五天是要拉去北郊練武場上操練對陣一場的。
早兩年孔如玏也曾下過場,但去年從馬上摔下來,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算是勉強肯服老。
大齊尚武,孔家又本就是行武出身,憑著軍功掙出的從龍之功,得的國公爵位,是以孔如玏九歲以前在國公府所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
看樣子他遠離京城四十一載,幼年時養成的習慣卻一直都保留了下來。
孔連勝在生的時候,對他這個過繼來的兒子應該也是有求必應。
那北郊的練武場就是那時候專門給他準備下來的。
孔如玏隻身進門來,徐冽退守在趙盈身側。
他瞧見了,徐冽腰間是佩刀的。
於是不免多看了兩眼。
真是好生英俊的年輕人,一身凜然正氣,眼神清澈又坦蕩。
他年強時候也這般意氣風發過。
他往堂中立著,才終於把目光投向趙盈。
十四歲的女孩兒,斂去身上的嬌矜,餘下的是威儀。
他小時候生活在京城,作為國公府嫡子也曾往來宮城,年輕的皇子公主他見過,稚嫩之餘仗著身份端著架勢欺淩人,但都不像她。
趙盈的一雙眼本該最乾淨明亮,孔如玏卻看見了渾濁。
是什麼讓十四歲的永嘉公主渾了雙眸呢?
他深吸口氣,開口叫殿下。
趙盈擺手“孔老爺坐吧。”
姑且還算客氣。
孔如玏卻沒有應承她的這份兒客氣,站著沒動。
趙盈挑眉“聽不懂孤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