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要把他的懷疑告訴未來主君,調查就不歸他管。
他要做謀臣,卻絲毫沒有做謀臣的自我認知。
把自己看的百丈高,正如薛閒亭那日所說,他不像是要投誠的,倒像是等著他們求上門的。
所以才會弄出這樣的烏龍事件!
宋子安臉上掛不住,一句傻子直戳他心窩,偏他無言反駁“你且聽我說完。”
趙盈嗤笑“行啊,你還有什麼要說,我且再聽一聽。”
信任這種事兒本來就分人。
她對宋子安的信任沒那麼足,宋子安還給她整出這種荒唐事。
她沒把人直接打出門去,就已經夠可以了。
要不為著他是宋家嫡子,又確實肯放低姿態,有心為他們辦事,就單憑什麼許家私開金礦這一樣,宋子安在她這兒就已經是不堪用的了!
那頭宋子安深吸口氣“金礦是沒開,但他在妙清山裡藏了人。”
藏了……人?
趙盈眉心一動,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閃過。
顯然薛閒亭他們也想到,眸中一閃,詫異而又激動的。
宋子安看在眼中,眯了眼“你們知道?”
趙盈說不知道“你先前說是私開金礦,現在又說是藏了人,到底什麼情況?”
“我派了人趁月色朦朧時潛入了山中,半山腰上修了一座宅院,兩進三闊,但正門上沒掛匾額,看起來古怪得很。”宋子安聲音是悶悶的,“府中護衛森嚴,但全都是女人,我的人沒看見一個男人。”
趙盈挑眉“那你又如何斷定一定是許宗藏的人呢?”
這是全然不信他先前所說了。
也是,他調查得出的結果和當日所說一點也不一樣,那前日所言自都要被推翻。
宋子安也不生氣,就是有點鬱悶而已“好不容易潛進去一趟,難道隻看到這些就退出山嗎?
第二天他聽見裡頭說話,說起許老爺交辦的差事一類,不然我既知那日與你說錯了,也不會輕易登門來跟你說這個了。”
看來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真難得。
但許宗在妙清山中藏了個人,府中上下皆是女人,又在妙清山的半山腰上——
關氏!
趙盈不寒而栗。
難不成他把關氏藏在妙清山中二十四年嗎?
可不對。
封山是從三年前開始的,也就是說三年前,關氏才被送進妙清山,那座宅院也是那時候起的。
那之前的二十一年呢?跟著玉堂琴住茅草屋?
總有哪裡是她疏忽的。
宋子安既然真心實意替他們辦事,趙盈也不願做那等多疑多慮的主君,側目看宋懷雍他們“那應該是關氏。”
怎麼又冒出個關氏?他們還真知道?
宋子安聽的一頭霧水,便問道“什麼關氏?”
宋懷雍清了清嗓子“二十四年前榮祿公主矯詔毒殺的雲南關氏女,關氏。”
“誰?”宋子安騰地站起身,震驚不已。
那是早就死過一次的人,在世人眼中,她早就死了!
榮祿公主是為此才被玉堂琴一劍刺死,玉堂琴也是因此事去朝避世。
先帝彼時痛失愛女,又失去了玉堂琴這大才名臣,悲慟之下,傷了身,之後幾年時間裡,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幾年之後,終於拖垮,崩於清寧殿中。
怎麼會……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徐冽就守在門外,趙盈知道,她朝門口叫了一聲,徐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轉身下了台階,又去提人來見。
薛閒亭叫宋子安坐“見個人,你就大概明白了,我們方才也是這樣吃驚的。”
方才,他們也是今日才知道這件事的?
他來之前,他們見了什麼人?
正想著,徐冽已經帶著許榮鑫去而複返。
宋子安是認得許榮鑫的,一時又蹙攏眉心“許家的大總管?”
許榮鑫見他更意外了,但什麼都不敢多說多問,老老實實又跪回去。
趙盈想了想“你彆跪著了,又不是犯人,起來回話吧。”
許榮鑫當然謝恩,慢吞吞站起來,掖著手低著頭,姿態端是恭順,立於堂中。
“許宗在妙清山的半山腰上修建了一座宅邸,裡麵住的是關氏嗎?”
許榮鑫說是“小人方才沒回完話,便是要說這個的。”
宋子安呼吸一滯,還真的是關氏!
趙盈麵不改色又問道“可許宗是二十四年前救下的關氏,那時候他沒有把關氏帶回揚州府嗎?”
“不不不,那時候他從雲南離開,就帶上了關家姑娘的。”許榮鑫回話是很快的,一點兒不耽擱,“起初所有人都不知道榮祿殿下是假傳聖旨,關氏一族也以為是先帝容不下關家姑娘,覺得是姑娘占了榮祿殿下的位置,為了堂琴先生而要誅殺關姑娘。
許宗他出謀劃策的,救下關姑娘後,關家也不敢叫關姑娘繼續留在雲南,留在家裡。
而後許宗又出麵,說既然人是他救下的,不如就讓他把關姑娘帶走,他一定善待關姑娘,不會叫關姑娘吃苦受委屈,隻是從今以後要隱姓埋名,再不能做關氏女,不然惹禍上身,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好心計。
二十四年前,許宗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而已。
要說他是真的途徑雲南,小住關府,又正好見關姑娘可憐,出手相救,之後還把這大累贅帶在自己身邊,趙盈是一個字也不信的!
榮祿公主矯詔被發現,那至少要在一兩個月後。
關氏的死訊從雲南傳到京城,傳入玉堂琴耳中,他才發了瘋持劍闖入榮祿的公主府,一劍刺死了她。
鬨到太極殿上,那時先帝與眾臣才知,榮祿公主矯詔毒殺了關氏。
許宗一開始就把關氏帶在自己身邊,他是真不怕死,更不怕連累許氏一族。
“許宗四年多之前能順利接手揚州礦產開采一事,和玉堂琴也有關係嗎?”
宋子安更吃驚了,玉堂琴?是他想的那個玉堂琴嗎?玉堂琴和許宗?
但當著許榮鑫,他沒問。
卻不料許榮鑫竟然搖頭。
趙盈擰眉,示意他繼續說。
他這才接道“那是許宗給了章大人白銀五萬兩並黃金三千兩,從章大人手上謀來的,至於章大人怎麼有那麼大的本事,真就叫許宗接手了此事,小人也不得而知,大概是拿那些銀子又去上下打點吧。
反正事成之後他又從許宗這兒撈走了白銀三萬兩,而且開礦每年許宗是能得一成利的,章大人也每年都從這一成利之中得好處。
這事兒倒是跟堂琴先生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