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一個陌生人。
從徐照跪在清寧殿外求昭寧帝抹去他武狀元之名那天起,他和徐照就已經是陌路人。
徐冽點著扶手,緩緩起身“徐統領,我姓徐名冽,從來自詡有兄無父之人,徐統領又何必這樣大動肝火?徐珞年僅七歲,恐怕還受不住徐統領一掌。”
他眸色沉下去,語氣也不佳“我今日來是奉命行事而已。”
他一句有兄無父,更叫徐照鬢邊青筋凸起“好一個有兄無父!”
他咬重話音,三兩步至於主位,大馬金刀坐下去“奉命?你奉誰人之命?”
徐冽側身,並沒有再坐“既是君命,也是殿下之命。
徐統領為幼孫著急,不是今天要在徐府堂上與我逞口舌之爭吧?”
徐照咬牙“你既奉命,我稱你一聲徐大人——不知徐大人有何高見,又打算怎麼找回徐熙?”
雞同鴨講。
徐冽心裡清楚,徐照是為徐熙著急的。
但徐照就是這樣的脾氣。
你讓他不痛快,他就不會給你好臉色。
他出現在徐府,徐照當然是不痛快的。
當日他大搖大擺的在京城現身,後來又為殿下鞍前馬後,徐照沒有找上殿下,更沒有登過司隸院大門,他心裡就很明白,徐照已經將他放逐了。
他認為徐照跪求昭寧帝是求散了他們父子間的情分,徐照則覺得他枉顧父命,叛家而走,就再不配做徐家子,不配做他徐照的兒子。
他隻是徐冽,和徐家無關,是以無論他在為誰效力,自然與徐照沒有半分關係。
在找徐熙這件事上,是要他們所有人齊心協力的,更何況還有另外兩個孩子。
徐照不是不著急,隻是不願與他共事。
這就是徐照的態度。
他的確是冥頑不靈。
徐冽深吸口氣,幽深的眸隻在徐照身上停留一瞬,唇角上揚的弧度滲出譏諷之意,拱手一禮“告辭。”
他果真轉身就走,徐照還端坐未動。
徐霖著急,叫了聲父親。
眼看著徐冽人出了門,徐照麵上才有所鬆動。
徐珞是個極會徐照眼色的,見狀提了長衫下擺,小跑著就追了出去。厺厽閱筆趣yuebi厺厽
徐霖抿唇“父親?”
徐照合眼擺手叫他去,他才忙不迭也跟出了門。
月洞門外徐珞扯著徐冽的袖口不叫他走,身後徐霖已經追了出來。
徐冽麵色倒沒多難看,撥開徐珞的手“大哥,我沒事。”
徐霖不由歎氣“你也不問問……”
他話沒說完,見徐冽麵色不善,便改了口“算了,又鬨了個不歡而撒,可你打算今後就一直如此嗎?
且不說搜查幼童一事你為主事,我看永嘉公主行事,怕是想你入朝,之後仍在他麾下效力。
六郎,你曾是武狀元,你的本事,皇上是知道的。
這些年,無論從前還是現在,不管皇上他再如何,於知人善用上,還是沒得說的。
永嘉公主不是希望你入朝,而是希望你入軍中,她是何用意,我與父親都看得分明,你不是糊塗孩子,自然也懂的。”
“大哥不必勸,殿下說過,予我時日考慮,此案了結,願不願意入朝為官,她都尊重我的意思。”徐冽背著手,“眼下我心中已有了主意,大哥也知道我,從小就是這樣的脾氣,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麵,無拘無束,沒人管著,性子養的更野。
殿下以誠心待我,我自然力所能及的回報她。”
“六郎!”徐霖眉頭緊鎖,“當年父親不願讓你做那個武狀元,也是為了——”
“這些話大哥當年勸過我了!”徐照揚聲打斷他的後話,神色寡淡,卻好似此刻所言與他皆是無關的,“昔年朝中少戍邊之將,皇上才提了一科武舉,誰中了武狀元,誰便要到北境去帶兵,去駐守。
我徐家男兒皆是自幼習武,兵法謀略也精通,大哥你願意棄武從文,我卻不願,這就是我的態度。
莫說是駐守邊疆,就算是北境戰火再起,要我戰死沙場,我也是為國捐軀的鐵血男兒!
徐統領替我決定了我的人生,就憑他生下我嗎?
他上過戰場,負傷後回京入朝,一步步做到禁軍統領的位置上。
徐家也是權貴之家,當年他是怎麼上的戰場?”
徐冽語氣中滿是嘲弄“這樣的話,大哥再不要拿來勸我了。就算是到了今天,若大齊戰火紛紜,百姓民不聊生,我仍然願意從軍上戰場去廝殺,我自幼習武,天門山學藝三載,師父教導也是保家衛國,懲惡揚善。
仗著出身躲在人後,大哥,若人人都抱有此念,這家國安定,誰來守護?”
徐霖啞口無言。
曾幾何時,他也有滿腔豪情。
至於如今,他一樣是壯誌未酬。
徐冽說的沒錯,他肯棄武從文,放棄曾經自己追求的沙場血性,卻沒辦法要求徐冽也放下。
徐冽要是肯放棄,昔年也不會與家中鬨到決裂的地步。巘戅閱筆趣戅
說不上父親當年所作所為是為誰好或是為徐家好,他自以為為徐冽好,徐冽卻不需要這份兒好。
世人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放在親生父子之間,便弄成了今天這樣子。
徐冽知道話說的有些重,緩了一口“我不是針對大哥。”
徐霖說知道。
攫欝攫。一旁徐珞又搖了搖徐冽袖口“六叔,我也願做保家衛國的血性男兒!”
徐冽眼角才有了笑意,低頭看他“你年紀還小。”
“等我長大了!”徐珞揚起稚嫩的小臉,“等我再長大一些,有能力的時候,要保護母親,保護妹妹,誰也不能欺負我的家人,我還要保家衛國,守咱們大齊疆土不受外敵來犯!”
這必不是徐照教他的。
戰場負傷,把徐照那點兒血性豪情都給負沒了。
徐冽看著七歲的侄子,心底的寒冰越發化開大半,說了聲好。
徐珞跟著才又問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