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搓著指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想他不會。”
辛恭那種人,眼裡隻有他的士族,他的門楣。
得罪他的是辛程,不是她,也不會是薑承德。
這種人執拗的很,說白了一根筋。
他隻會認為是辛程仗著辛氏後人的名頭在胡作非為,敗壞辛氏聲明,作踐孝溫皇後身後名,而無論是她還是薑承德,都隻是利益所驅,才會與辛程往來聯絡。
本來也不是他們主動招惹的辛氏。
而似辛程這樣辛家宗子,主動送上門來的,他們焉有不要之理呢?
“所幸辛氏的宗子是辛程。”
“若是辛六郎為宗子,身份調換,辛氏一族隻作壁上觀,殿下覺得可惜?”
趙盈笑著搖頭“辛恭若為宗子,辛程的下場就是家譜除名,誰跟他有往來走動,誰倒黴。”
周衍啊了一聲“倒也是,就算辛六郎不追究旁人,可先前既與辛家二郎往來頻繁,他一朝出事,就急著撇清關係,壞了名聲,再想招攬人才,籠絡世家,人家心裡也要存個疑影兒,確實倒黴。”
還不僅僅是這些呢。
“你要是好奇,讓徐四翻進辛府去看看,說不得跟得緊些,正好能看見兩兄弟雞飛狗跳的場景。”
周衍眼角抽了抽“是殿下自己好奇吧?”
趙盈一麵笑一麵起身出門“是你好奇,我去找表姐了,你快去吧。”
辛府確實雞飛狗跳,但不是兩兄弟,是辛程一人而已。
他帶著元寶還有四五個長隨小廝跑到辛恭住的明輝堂中,把明輝堂裡伺候的下人打的打,逼問的逼問,才算問出來辛恭帶著人出門,往司隸院見趙盈而去。
他眼皮一翻就知道辛恭打什麼鬼主意,於是又帶了人到府門口去等。
辛恭回府那會兒,下了馬車要進門,剛一過了影壁牆,又被眼前一堵人牆擋住了去路。
蘇梵聽到消息匆匆趕來,辛恭冷靜而平淡的問他想乾什麼,辛程陰陽怪氣的攔著路不讓他過去,反問他想乾什麼。
兩兄弟對峙,僵持不下,其實……都是辛程一個人得事兒。
蘇梵皺著眉頭,腳下越發快“二公子這是要做什麼?方才明輝堂的人來告訴,說二公子你帶人到明輝堂大鬨一場,還打了幾個奴才,這是要乾什麼?”
辛程皮笑肉不笑的“蘇總管,你問問他想乾什麼才對吧?”
蘇梵知道辛恭出門了,也知道他是去哪裡,至於做什麼,頭發絲想也想的出來。
但這種事他管不了,隻能兄弟兩個自己慢慢商量著來,隻是哪裡有這樣辦事的?這不是在家裡拱火找麻煩嗎?
“六公子,這……”
“蘇叔,我跟二哥談,你不用管,他打了明輝堂的人,你去支銀子,一個人給一兩,再請個大夫來看看,這筆錢都記在二哥頭上,他砸壞明輝堂多少東西,你去幫我看看,也都照價登在冊上,你去吧。”
一個不認錯,一個不叫他管。
蘇梵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頭大的不行,他站了會兒,誰也不買他的賬,他也甚是無奈,隻能領了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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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的熱鬨你不叫上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你閉嘴吧,我是去辦差的,不是去湊熱鬨的。”
“那也一樣,辦差也是熱鬨事兒啊,下次叫上我一起啊,我最喜歡看人打架了!”
“沒打架,我跟你說了幾次了,你彆跟著我,我要去見殿下。”
“一起去啊……”
“徐三,我在內室都能聽見你嚷嚷的聲音了,吵什麼?”
外麵的聲音戛然而止。
徐四回頭瞥了他一眼,拿眼神示意他彆跟上來。
徐三卻不理會,照樣跟著他進了門。
趙盈斜眼掃他“你是太清閒了?”
徐三嘿嘿的笑“過兩日徐將軍就回京了,屬下這兩天比較高興,高興。”
“我看你也是挺高興的,不如你去涼州盯著安王?”
徐三臉上的笑登時僵住。
徐四也橫他,跨上去半步,繞過他,拱手叫殿下。
他沒說話,趙盈就先問了“果真鬨的雞飛狗跳?”
他們在外頭說的話,殿下確實是都聽見了。
徐四說也不算“屬下去盯著,辛二公子倒是挺能折騰挺能鬨的,但辛六公子老是淡淡的,好像也不怎麼搭理他,他鬨他的,人家就冷眼看著。
辛二公子先是帶著人到辛六公子的院子裡大鬨了一場,還打了他身邊伺候的人,後來又帶人在府門口堵著不叫六公子進門。
不過辛府門口幾乎沒有遮掩物,屬下不好靠的太近,也沒聽清他們兄弟說什麼,就是看著二公子嘻嘻哈哈但一副要動手的架勢,六公子嘛……確實是不太願意搭理他一樣。”
和趙盈所預料的也差不太多,的確像是兩兄弟的性格能乾出來的事兒。
但關鍵就在於,辛恭這種愛理不理的態度,才更讓人生氣。
辛程就跟個跳梁小醜,像是無理取鬨一樣。
可是辛恭的確太奇怪了。
她擺手叫徐三和徐四退出去“徐三,徐冽可快回京了,你最好老實點。”
等兩個人退出門去,宋樂儀才從內室踱出來,陰沉著一張臉“下次還見不見辛家兄弟?見了你,昨日鬨的滿城風雨,今日兄弟兩個反目,我看你的名聲是不要了。”
“表姐你彆氣了,我都跟你解釋半天了,怎麼還生氣呢?”她去挽宋樂儀的手,被一把打開,一撇嘴,“他們兩兄弟反目不是因為我,是本來就不是一路人,真跟我沒關係。”
她當然知道跟趙盈沒關係,可外麵的人不會這麼想。
“元元啊,我也不是不叫你和辛程往來,辛氏是什麼分量,你不說,我也清楚,難道真的拱手把辛家的宗子送給薑承德嗎?我和大哥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不急在這一時。”
宋樂儀一麵歎氣一麵自己坐到了她身邊去“他們兩兄弟本就不和睦,就叫他們去鬨,薑承德要插上一腳才更好,到時候叫人說是他這個內閣次輔攛掇的人家兄弟反目,與你何乾?
總等到他們兩兄弟自己不鬨騰了,再說辛家的事兒,這也不成?
我看辛程也沒那麼急著就把立場表明,你就是不見他,他也不會立時選擇薑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