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沒想著他自己先開了口。
宋懷雍把她的小表情看在眼裡,心下無奈“我不是說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嗎?”
趙盈緊繃著的麵皮一鬆“表哥真是那時候就喜歡上崔大姑娘的嗎?”
這種事情,當著兩個妹妹再說一次,是真的很彆扭的啊!
但這就跟趕鴨子上架一樣,把他架住了。
宋懷雍點頭說是。
宋樂儀又吃了一驚“大哥?”
“我曉得你不喜歡大姑娘那樣的性子,覺得她怯懦,你卻從不知我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趙盈和宋樂儀都默了。
還……真的是。
她們先前還真是沒考慮過,宋懷雍本就喜歡崔晚照這樣的女孩兒,而她出現的又恰到好處,這才有了後來這些事。
宋樂儀麵上也閃過羞愧“大哥,我……”
“又沒怪你,小姑娘家家的,理會這些做什麼?”宋懷雍是坐在她左手邊兒的,一抬手在她頭頂輕揉一把,視線又落回趙盈身上去,“其實後來我是遇見過大姑娘的。那天你領樂儀出去,在爹娘麵前我回過話。
但我也曉得禮義廉恥,更知道大姑娘看重這些。
為著薛閒亭的事情她已經叫人看了不少的笑話,我豈敢唐突她?
但喜歡也是真的喜歡了。”
他還是沒有事無巨細全說清楚。
趙盈抿唇想來,在舅舅舅母麵前回過也罷了,橫豎這是兄長不是阿弟,也的確輪不到兩個小姑娘聽他這些事,她們管不著,他也不好意思。
有些遮過去倒沒什麼。
“我有一句話想問表哥,表哥聽了不能同我生氣。”
宋懷雍挑眉“我何曾因旁人生過你的氣?你也不必問,大姑娘便不是那樣的人,你聽我後麵話說完,就不會想是不是她有意設局接近我。”
趙盈訕訕的摸了下鼻尖,哦了兩聲。
宋懷雍無聲笑起來“這不算你疑心病重,突然說看上個姑娘家,甚至到了求娶的地步,私下裡你們與她相處時覺得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人是拘謹的,偏偏幾次同我偶遇,你會多想是正常事兒。”
宋樂儀卻橫了眉“大哥從沒跟我們說過私下裡見過崔晚……姐姐。”
她還是改了口。
她不知大哥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但她知道大哥其實死心眼的很,認準了就是認準了,他說喜歡那就是真的喜歡。
她不想叫大哥夾在妹妹和心上人中間為難,何況崔晚照也沒得罪過她,隻是性情合不來而已。
“元元,昨夜她約我見麵,是為她父親崔釗行在她入京之前的叮囑。”
他也沒再接宋樂儀的話,宋樂儀收了聲,悶頭坐在一邊兒,隻聽不吭聲。
“崔釗行如今身上隻領了個五品的虛銜吧?”趙盈仔細回想一番,“清河崔氏原本也有個世襲的四品,但也不知是他家得罪了兵部的人還是如何,到崔釗行這一輩上,兵部一直沒點頭叫他們襲去。
清河崔氏現在也就隻剩下個門風清貴,底下的孩子大多不爭氣,偌大門庭,恐怕也快走到入不敷出的地步。
早些年間還送過女孩兒進宮的,但父皇對後宮一向淡淡,昔日劉氏得寵,薑氏更是不容人的,這條路也沒走通。”
他說是啊“所以這不就動了兒女婚事的心思嗎?隻是大姑娘她同我說的,是另一件事。”
宋懷雍稍頓了聲“崔高氏領她和她幼弟進京,原就是有備而來,即便你不開口,她也不會把大姑娘帶回清河郡。
崔釗行叮囑過大姑娘,無論是我,還是薛閒亭,哪怕是徐冽,要她不擇手段的接近,婚事也隻能落在我們頭上,若不成,她就算有命回清河,也活不成的。”
宋樂儀騰的一下就起了身“這是什麼話?”
她聲音尖銳,顯然錯愕不已。
趙盈聽來這番話自也是目瞪口呆“這意思是說,她親爹逼著她……色誘你們?”
色誘二字戳中了宋懷雍的心,趙盈還能聽見他手指骨節作響的聲音“崔晚照可是清河崔氏的嫡長女,何至於此?”
“什麼嫡長女,不過都是崔釗行手上的棋,隻要擺布的好,將來就能給他兒子謀個好前程。”宋懷雍嗤鼻不屑,“可我後來細想,此事隻怕另有蹊蹺之處。”
趙盈還沒能把崔晚照這個事情徹底消化,聽他後話,眉心一擰“表哥不要賣關子呀。”
“大齊上京,勳貴遍地,說句你不愛聽的,徐冽又算得上什麼?清河崔氏的嫡長女,即便崔釗行拿她做棋,她也一定是最體麵的一枚棋。
我與薛閒亭倒也罷了,徐冽憑什麼呢?
元元,你恐是乍然聽來此事沒回過味兒,竟沒留神,崔釗行看上的,都是你身邊心腹可用之人嗎?”
宋樂儀登時不寒而栗“他一則要為兒子謀個前程出來,二則……二則是對元元彆有用心不成?”
她聲音有些發顫“若不然,誰家不好過他清河崔氏如今門第呢?即便是日漸式微的康寧伯府,因杜家兄弟進獻金銀,現而今在禦前也是說得上話的。”
要提攜幫襯家中子侄,這樣的人家難道不成?
不說彆的,那實權之家,要在官場上提攜個把人,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她側目,趙盈反而神色平平。
她便擰了眉“元元,你怎麼想?”
她怎麼想?
杜知邑調查後告訴她,清河崔氏十年來都算安分,這也算安分?
“表哥看人我信得過,你既說崔大姑娘不是刻意接近,她又將這些話說與你,我想她是感念你的一片真心,對你也未必無意,不願將來欺瞞你,所以坦誠相待,至於崔氏——”
趙盈拖長尾音,盯著他看“杜知邑之前調查過崔家,但顯然他這次失手了。”
宋懷雍果然皺眉“你叫他去查的?瞞著我?”
趙盈呃了聲“就是……你打了金簪被我發現那天,我隱約覺得此事蹊蹺,怕崔家彆有用心,就讓杜知邑去查了來著……
倒不是故意要瞞著表哥。
隻是我見你對崔大姑娘那樣上心,想你是動了真情的。
你早就該議親的,去年還有兩家上門來說,你都不肯,舅母不願拘著你逼你,心裡發愁嘴上卻不說。
眼下好不容易你自己有了一個中意的,她高興地什麼一樣,我不想拿沒影兒的事情掃大家的興。”
橫豎這事兒上彼此各有隱瞞,誰也彆揪著誰不放。
她所言宋懷雍也不是不能理解體諒,便沒計較這個“我本來隻是沒想好怎麼跟你說這個,也怕你們對大姑娘有看法,現在既然說開了,元元,崔釗行和崔高氏不日一定進京,何不將計就計呢?”
“不成。”趙盈不假思索拒絕他,“表哥若與崔大姑娘隻是逢場作戲,將計就計不用你說我也會。
可你真心喜歡她,她肯把這樣的事說給你知,一則是不願騙你,二則隻怕也是真把你當做可依賴之人,希望你能解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
如果不聲不響先定下親事成了婚,轉頭再去挖崔家的底,來日她如何自處?
舅舅舅母和表哥自不嫌棄她,我們也不會,但她要在京中行走,便不成。
我不會叫任何人有機會對著宋家門庭指指點點,所以表哥不必再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