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姚家的規矩再不濟,也不會放十來歲的小丫頭出門來迎客,迎客也算了,至少要明白什麼是待客之道,這語氣口吻,這樣的姿態,你還來嘲笑我們姚家的規矩呢?”
若是放在平日裡,姚玉明是真不屑於跟薑幼煙這樣的黃毛丫頭打嘴仗。
京城裡誰不知道呢,薑七姑娘又慫又橫,一天到晚就仗著一張嘴,除了會仗著出身擠兌人,彆的什麼也不敢乾,人家捶她兩拳,她都隻敢罵兩句回去,然後哭著跑回家跟她爹告狀訴苦那種人。
姚玉明是真的一點也看不上她。
不過她今天就是來薑家找麻煩的,跟薑幼煙打兩句嘴仗自然無可厚非。
薑幼煙氣的肩膀都在發抖,整個人顫起來,小手一抬,指尖衝著姚玉明方向“就沒見過你這樣沒規矩沒教養的!說出來還是淮陽郡主嫡親的女孩兒,怎麼跑到人家府門前說這樣的混賬話,可真有你的!”
混賬不混賬的,又有什麼的,她姚玉明混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爹娘都不管,輪得到薑幼煙說三道四,真是好笑。
“我本就是個混賬,你用不著跟我說這些,不過你這麼喜歡攀扯上我母親,倒隨你的便,正好一會兒我要見薑大人,應該可以同薑大人談一談七姑娘的教養問題,或者是薑府權勢大,饒是我母親為郡主之尊,是宗親,薑府上下仍敢毫無敬重之心。”
她說著就已經欺身上前兩步,一時間警逼得薑幼煙連連後退。
姚玉明嗤笑起來“怕什麼呢?”
薑幼煙的確是乾什麼都不行,就是打嘴仗也打不過人家的,真遇上個豪橫些的她自己就先怕了,一個勁兒想往回縮,就等著跟薑承德告狀,叫薑承德給她出頭。
目的達成,姚玉明笑嗬嗬的繞過薑幼煙已經提步上了台階,自薑府角門入了宅中去。
薑幼煙氣的直跺腳,提了裙擺跟著她一起進了門去。
不過等到進了府中,內宅另有伺候的婆子小廝,又一路引著姚玉明往薑承德的書房方向而去,便也用不上薑幼煙作陪。
之所以不在正堂見客,也是有說頭的。
姚玉明終究是個晚輩,她還不是送了拜帖登門,屬於不請自來,薑承德都完全可以不見她,肯見已經是給足了她父親母親麵子的,要把人正正經經請入正堂,當做尋常外客那般迎一迎是不太現實的。
雕花門推開,姚玉明是沒有一絲猶豫便提步進門的。
薑幼煙她追上來也的確是快,但被人給攔了下來。
她先前在姚玉明那兒受了一場氣,這會兒還被自己家裡的奴才攔了去路,當即橫眉怒目,叫囂起來。
薑承德沉悶的聲音自書房內傳來,顯然不快,她才收斂一二,站在門口朝著屋裡撒嬌,非要鬨著進屋去。
姚玉明坐在側旁官帽椅上,笑吟吟的盯著薑承德看,就那麼笑的人心口發毛,都一句話不說。
薑承德深吸口氣,到底還是耐著性子哄了兩句。
直到屋外叫囂的聲音漸次弱下去,再慢慢飄遠之後,薑承德才抿緊了唇角無奈的搖了搖頭。
姚玉明冷眼看著“總是聽說薑大人驕縱七姑娘,寵上了天,我原先也隻當是傳聞聽一聽過去的,今日一見,才直果真是這樣。
若換做彆的什麼人,這樣在薑大人書房外胡鬨折騰,還當著外客的麵,能這樣子包容,她的確是薑大人的掌上嬌。”
薑承德絲毫也不跟她客氣的“你小小年紀,與我說這些並不合適。你今日是來做什麼的,現在總該談正事了吧?”
姚玉明一撇嘴,把兩手一攤“薑大人聽沒聽過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薑承德眯了眼打量她“然後呢?”
她摸索了一番,後來是從袖口裡掏出一方錦帕,那帕子裡包裹著什麼東西。
姚玉明把東西拿在手裡衝著薑承德晃了晃“大人曉得這是什麼嗎?”
故弄玄虛,裝神弄鬼。
這樣的小伎倆薑承德見得太多,索性三緘其口,再不理會姚玉明這些小把戲。
姚玉明見他不接話,想了想,還是踱步站起身來,蓮步輕移,緩步至於薑承德的書案前,把東西置於桌案上,又稍稍往前一推“我年輕,怕看錯眼,也怕受人騙,大人替我看一看?”
薑承德唇角是譏諷嘲弄的笑意,上揚一瞬之後,倒也抬了手去拿那塊錦帕。
姚玉明見他肯看,才旋身回去坐下。
薑承德動作極慢,錦帕一點點揭開之後,裡麵露出灑金箋的一個邊角,墨色新染,隱隱看見福建二字,叫他下意識皺了眉頭。
等到灑金箋徹底攤開在麵前,薑承德幾乎一目十行把信上內容看過,越是往後看,臉色就越是難看。
看到信尾,薑承德穩著情緒,黑著臉,反手扣在灑金箋上,冷冰冰的眼神才投向姚玉明“這是什麼東西?”
他語氣平靜,揣著明白裝糊塗,姚玉明咦了聲“大人怎麼問我?這不是您和福建總兵閆達明十幾年間往來的爛賬嗎?難不成我真叫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