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公主今天登基了嗎正文卷第二百九十六章自找麻煩第二百九十六章自找麻煩
事實證明趙盈對杜知邑的信任,並不是全無道理的。
安營紮寨三日後,連趙乃明都不得不佩服起杜知邑睜眼說瞎話的功力——
趙澈身上多處被砸傷,但用閔廣護的話來說那都不是什麼致命要緊的傷處,皮肉傷而已。
隻是趙澈身份尊貴,才顯得格外要緊。
私下無人時閔廣護到他二人麵前去回話,趙乃明再三逼問,他才說了句非常中肯的話——那些傷勢放在平頭百姓身上,壓根兒就不值一提。
要命的隻有趙澈的腿傷。
可是三天過去,閔廣護也已經把趙澈的腿傷給穩定了下來。
至少在第二天時趙澈就退了熱,臉色也好看了許多,連吃藥都不用人強給他灌下去。
而之所以說杜知邑這扯謊糊弄人的功力實在深厚,要說到前一天的事了——
彼時趙澈自昏昏沉沉中轉醒,人尚不知是否全然清醒,總之他原本就未見得有多透亮的那雙眼,瞧著四下的人或是物時全是灰蒙蒙的陰沉。
人醒了,伺候的人緊著就回了趙乃明,杜知邑自是跟著一塊兒入的帥帳去見。
腿傷了,趙澈似知道,似不知道。
總之趙乃明和杜知邑二人進門轉身過屏風,入眼所見就是趙澈身上的被褥被掀開的情形。
那顯然是他自己乾的,底下伺候的小太監才不敢這樣怠慢他。
趙乃明一時沉默,連一向巧舌如簧的杜知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趙澈的視線始終落在自己的左腿上,沉默不語,無人知他在想些什麼。
好半天過去,趙乃明不動聲色拿手肘撞了杜知邑一把,杜知邑心下無奈,又不動聲色上前了小半步。
隻他還沒開口,趙澈冷不丁問道“我的腿,是廢了嗎?”
這哪裡像是十二歲的孩子。
他過分沉靜,也過問穩得住。
這種話彆說是問出口,就是在心頭上過一遍,也是錐心刺骨的痛。
可偏偏趙澈就這麼問了,冷靜到冷漠,叫人不寒而栗。
帳中的小火爐上架著個薰籠,火星滋滋作響,一下下的都打在每個人的心口上。
膽子小一些的小太監瑟縮著肩膀越發往後退,恨不得退離到帳外去。
趙澈冷漠的眸瞥來,竟也不知他究竟是在看誰。
又或是透著這屋中所站之人,看向的,本就另有其人。
趙乃明心頭微沉,下意識去看杜知邑。
反正他是真不太會扯謊,更彆說安慰人。
要他說,直截了當就告訴趙澈,對沒錯,你的左腿廢了,終生殘疾,一輩子也好不了了。
趁早死了這條心,你這輩子和儲君之位就再也無緣。
可不成。
趙澈這兔崽子剛才那種眼神,不能怪他多想——驟然出這樣的事,傷的又隻他一個,換做是誰都會多想,何況他無緣的,是儲君之位。
於是趙乃明沉默下去。
杜知邑倒機靈,眼珠子一滾,笑嗬嗬就往前湊。
趙澈看著他臉上的笑隻覺得心中煩躁,實在想抓了什麼東西扔過去,砸碎那樣的笑容,可手邊空空如也,杜知邑人已經湊上前來,在他床尾坐了下去。
他下意識想要挪動,腿卻動不了。
臉色就越發沉了三分。
杜知邑卻並不管這些,全然當做沒瞧見一般,甚至還往前挪了挪身子,距離趙澈更近一些“殿下不要氣餒難過,閔禦醫儘心儘力,一定會給殿下看好左腿上的傷勢。
眼下咱們於此地安營紮寨是沒辦法的事兒,為著殿下身上有傷,不宜長途顛簸,如今連驛站也去不得了。
王爺擔心殿下,隻好暫且在此處停下來。
這裡畢竟條件有限,況且離京之時也未曾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閔禦醫雖然也是醫術精湛,但終究是比不上胡禦醫的。
就算真有什麼,等到回了京城,再叫胡禦醫慢慢為殿下調理,總會好起來的。”
“杜大人是拿我當三歲的孩子了嗎?這樣敷衍糊弄的話——”趙澈聲音又戛然而止。
至少杜知邑現在還願意開口騙一騙他。
趙乃明站在一旁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豈不是更叫人心寒沒了指望嗎?
於是他索性閉嘴,再開口時候話鋒也轉了“我受傷的事情,王兄派人告訴京城了嗎?”
他問的是極隱晦的,且也很聰明。
趙乃明看了他一眼,麵不改色的搖了搖頭“你的傷勢尚未穩定,暫時還沒有寫折子送回京城去告訴。
不過眼下你既然醒了,我再問過閔廣護,今日就著人寫折子,六百裡加急送回京城,好叫朝廷知道。”
趙澈叫他噎了一下,突然就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問。
所以有的時候麻煩就麻煩在這裡。
他聰明的問,趙乃明未必不能領會,可是趙乃明非要揣著明白裝糊塗,要麼他就直白些問,要麼就再也彆問。
杜知邑總是那個打圓場的人,順勢把話接了過來“殿下這個傷總是要回了京城再慢慢治的,寫折子奏明朝廷是章程,且王爺和臣都該先請罪,儘管是天災,殿下也是在我們身邊受傷的。
至於說公主那裡,殿下和公主姐弟情深,無論是王爺還是臣,都認為暫且不要提前知會公主比較好。
公主遠在京中,不知道殿下的具體情況,提前告訴公主也隻是讓她徒增擔心。
殿下是知道的,上京之中也並不安寧。
公主在京城,並不是外人所想象中那種一帆風順。
殿下覺得呢?”
漂亮話還是杜知邑會說。
趙澈心下冷笑,麵上不動聲色,甚至軟著麵色點了點頭“杜大人說的是,我也是這個意思,恐怕王兄和杜大人因為擔心我,先告訴阿姐,白叫阿姐在京中為我懸著心,如此安排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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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乃明和杜知邑前腳出門,趙澈後腳就打發了帳中伺候的奴才,隻留下他貼身伺候的順意。
這是從小就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小太監,死在這場天災裡的另一個叫順明,便就是趙澈身邊最心腹之人。
帳中靜謐一片,不多時順意端了一整碗黑乎乎的藥汁來。
趙澈隻是斜掃去一眼,顯得淡淡的,並沒有打算伸手接。
順意紅著眼“主子,不吃藥不成的呀。”
趙澈見他紅了眼,才無聲歎氣,示意他近前來喂藥。
順意忙揉了一把眼睛,三兩步就上了前,半跪在腳踏之上。
奴才總是想哭的,時不時的吸鼻子。
一碗藥入了口是純粹的苦,趙澈卻無動於衷。
順意端蜜餞來,他也沒碰一下,隻是冷冰冰問道“順明已經安葬了?”
兩個小太監是一起長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