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突然失笑,徐冽反倒看不懂“殿下怎麼又笑了?”
“沒什麼,想想還挺可笑的,你說我連謀劃殺害朝廷命官都不曾眨一下眼,現在倒緊張起來,連吃口點心的心思和胃口也沒有了。”
她又唉聲歎氣,才肯抬眼去看徐冽“不過這案子了結後,薑承德也不會那麼好心,對於趙清一黨,他一定趕儘殺絕。
趙清在涼州數月,確實籠絡了不少人。
不過好在常恩王兄和杜知邑不日也要回朝了,到時候趙清案結束,趙澈的腿傷就成了朝野關注的重中之重,沈殿臣既不欲薑承德一人獨大,到時候要把你送去涼州掌軍權,也更容易些。”
徐冽隻說好,似乎對他未來要去往何方並不多在意。
他是給趙盈一個人賣命,儘管不願意離開趙盈身邊,可他更明白,軍中不能無人。
京城有這麼多人守著趙盈,護著趙盈,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現在的趙盈已經不怕當街截殺這樣的事情會發生了,就算還會有亡命之徒孤注一擲,徐大他們留在京城,也足夠應付,護她無虞。
她身邊於軍權事上,可用的也隻他一個。
徐冽早就想通了這些。
不過借此機會嘛——
徐冽抿唇,叫了聲殿下。
趙盈側目而去沒吭聲,拿眼神示意他有話直說。
徐冽也沒再猶豫“殿下派到我府中主事的人,我既然要到涼州去赴任,京中的將軍府有奴才小廝操持著就夠了,其餘的人,殿下幫我遣散了吧?”
趙盈微怔之後,差點沒笑出聲來。
他心誌不改,她雖沒法子回應他的炙熱,卻也總不可能強人所難的。
於是趙盈點著頭,幾乎一字一頓回了他“好,就依你的,我幫你遣散了她們。”
·
第二天早朝,宋子安因位高,便站的靠前。
薑承德幾次拿眼角餘光斜掃去,他全當看不見。
自從他罷出內閣後,趙盈的位子都堂而皇之的越過了他。
現在來了個宋子安,剛回京,說是忙著案子,幾天不上朝,一出現,和他幾乎是比肩而立的位置上,叫他怎麼不恨惱?
他在朝中幾十年,現而今這些毛頭小子黃毛丫頭竟然都能後來者居上了!
不過也都不重要。
等到趙清的案子結了,就剩下一個除了趙盈外再無任何根基的趙澈,要料理起來,簡直是易如反掌。
再往後,隻要捧著二郎上了位,他就是太子的外祖父,誰還敢對他不恭敬!
等到二郎登基做皇帝,不要說是內閣首輔,屆時給他加封國公,滿門榮耀,又哪裡在話下?
朝臣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什麼,仔細聽一耳朵也無非都是些瑣碎小事,就連日前還有人敢上奏說上幾句的要為宋太後修建安壽觀之事,也在昭寧帝的冷酷之下再沒有人敢提起。
一大清早上了朝來,正經事情沒幾件,都是些雞零狗碎的事,這越發讓薑承德蹙攏了眉心。
宋子安到底在搞什麼鬼?
忙前忙後這些天,趙清的案子他到底還打不打算了結?
他又不是嚴崇之——嚴崇之死了也是活該的,拿了那麼多的證據,還要查,還要審,到了天子麵前屁都不會放一個。
本來以為宋子安回京後,這案子很快就會有個說法的,宋子安可不是謹慎不冒進的人。
薑承德這裡心念才剛起,那頭宋子安已經橫跨出來三兩步,掖著手立於殿中“臣有本要奏。”
於是他眼皮一跳,忙又垂首,壓下心頭激動,還有眼底的喜悅。
來了。
昭寧帝見是宋子安,大概都猜得到是要奏什麼事。
嚴崇之還在的時候,曾隻身入清寧殿規勸過,說趙清的案子,無論結果如何,都希望私下裡到清寧殿先行回稟,而不必於金殿上一五一十的回奏。
昭寧帝曉得嚴崇之心裡想什麼,中正之人,並不會為了趙清而徇私情,那隻是為他的江山基業做考慮,皇長子涉這種案,一旦傳開,百姓還不知要如何議論紛紛,皇家的臉麵又要往哪裡放呢?
果然是千人千相,人和人的心意永遠不會完全相通。
宋子安是佞臣賊子嗎?宋家教不出那樣的孩子,但他會當殿奏明,不給趙清留餘地,沒有跟任何人,留餘地。
昭寧帝緩著聲,大手一揮“宋卿有何事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