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閆達明有私交,知道的人不算多。
宋子安當殿揭穿,他是唯恐昭寧帝心裡有了什麼。
趙盈卻冷笑,眼神嘲弄。
宋子安是有手腕的,在刑部立完了威不算完,太極殿上他還要叫滿朝文武都知道,他宋子安雖比不上嚴崇之乃是刑名出身的刑部尚書,可他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覷的,能知旁人所不知之事。
從孔如勉趙清和閆達明長達十數年的私下往來,到徐照與閆達明當年的私交,這些事,旁人有幾個知曉?
他回京不過短短數日,就已經了如指掌,了然於胸。
往後誰見了他不心裡發怵,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把自個兒的那點秘密攥在手裡了呢。
隻是宋子安這樣冒進,趙盈也覺得實在有意思。
在揚州府蟄伏待機了六年時間,一朝回京,卻不怕昭寧帝心生猜疑。
到底仗著國公府的出身,宋太後新喪,昭寧帝在短時間內還是會顧惜宋家的人。
不比她,當日行事,每走一步,都要多番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
宋子安實在是不必如此。
昭寧帝果然已經意味深長的看了徐照一眼,沉聲叫眾臣起身,顯然天子之怒是來得快去的也快。
人說喜怒不形於色是最厲害的本事,趙盈看來卻未必。
收放自如,昭寧帝把這一套做到了極致。
他怒時眾人膽寒,收起怒意時你根本瞧不出他還生不生氣,儘管他可能殺心早起,你都看不出分毫,這才是真正的厲害,真正的帝王手段。
徐照鬢邊盜出冷汗來,昭寧帝輕笑,旁人聽不見,他聽的最真切。
昭寧帝叫徐卿“朕都不知道,你當年和閆達明還有私交,聽宋卿今次話中意思,他在京城當差的時候,你二人怕是還私交甚篤吧?”
徐照喉嚨發緊,吞了兩口口水“臣的確和閆達明有過私交往來,但絕談不上私交甚篤。自從他離開京城到福建去任總兵,那之後臣和他就再無往來。
他雖然每年年節下回京述職都會小住上半個月甚至一個月,也會宴請朝中同僚,或是到同僚家中去做客,但臣和他,再沒有走動過一次。”
他明知道宋子安手裡不知道捏了多少東西,還敢在禦前說再沒往來走動,那便是有幾分可信。
趙盈盯著他的背影多看了兩眼。
徐冽當時回徐家去打聽這事兒時,徐霖倒確實說過徐照當年很高看閆達明一眼,往來走動不少,哪怕是閆達明往福建去後,徐照每每提起閆達明,都還是讚不絕口,認為他是軍中第一人也。
不過閆達明出任福建總兵之後的事情,徐霖因年紀太小,長大之後也沒多留心過閆達明此人,根本都不是一個輩分的人,自然也坐不到一張桌子上去,徐照也慢慢少提了閆達明這個人,他就再不知道了。
趙盈幾不可見的搖了下頭。
昭寧帝那裡拖長著音調哦了一聲“朕也隻是隨口問上一問,愛卿平日少與朝中同僚往來,朕也是覺得稀罕,你倒看得上他。”
徐照有心分說一二,但那都是事實,他實在不知道能為自己辯解什麼,此時說什麼都像是開脫,極力撇清跟閆達明的關係,反倒更是不妥。
好在昭寧帝真的沒有再追問,轉而去叫宋子安“你說的那些證據——”
他聲音戛然而止,宋子安立時會意,掖著手再拱手禮下去“和封平以及安王等人的供詞一並呈了上去,就在皇上手中。
那些東西大多是嚴尚書在時收集到的,刑部眾人也知曉此事。
臣出任尚書一職後,曾派人再去查證核實,左侍郎梁大人說是不必,那些證據都是當日刑部諸人在嚴尚書的率領之下一並調查到的,全都屬實,無一不真。”
嚴崇之死了,梁伍士還活著,刑部上下大小官員那麼多人,都還活著。
宋子安若是誇口,他這個尚書本就是從天而降,人家未必真心服了他,尤其是梁伍士。
是以他敢拿梁伍士來說嘴作保,可見那些證據的真實性。
唯有薑承德眼角抽了兩抽。
嚴崇之搜羅來的證據是真的,可他宋子安也沒少往裡頭添新的,現在說要作保,不單要做嚴崇之的,還要作他的。
他敢這麼大膽提起梁伍士,無非是算準了梁伍士是自己的人,而自己又是非要置趙清於萬劫不複之地,不會讓梁伍士臨時反水,反咬他一口壞了事罷了。
可真不是君子做派,實乃一鑽營算計的小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