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郡主拿姚玉明當眼珠子一般,父皇上次在清寧殿警告過您之後,姚家上的那道折子,您又怎麼說?
外祖父,這京城中,就算有您坐鎮,難道我真的能放心離去,直奔皇陵,一住三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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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是不肯走,可也由不得他不走。”
趙盈端的是雲淡風輕,甚至連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薛閒亭。
薛閒亭見她這幅模樣,劍眉越發皺起來“泰山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崩了?”
“世子慎言!”周衍倒吸口氣,揚手把他的話給打斷。
連徐冽也丟了個白眼過去。
薛閒亭隻當沒看見,還是問趙盈“真的跟你沒關係?”
不要說是他,就算是宋懷雍和辛程他們,對此也始終存了個疑影。
這件事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了。
封禪之地,前後七十餘年未曾有過崩塌之事,如今這個時候,說崩就崩了?
泰山崩了的消息剛剛傳回京城,太卜寺卿就又在太極殿上把天象之事重提,這真的是巧合?
天下大多巧合都不是真正的巧合。
那些看似不經意湊在一起的事,往往背後都隱藏著巨大的陰謀。
他們會這樣懷疑,昭寧帝又怎麼會不去想?
畢竟趙澄這一離開京城就要去三個月,而且還隻是說,暫時三個月。
三個月之後,天象如何,眼下衝撞紫微星的危局究竟能不能解,還不是要問太卜寺嗎?
趙盈成了既得利益者,那巧合若是陰謀,就隻能是她施的詭計,做下的局。
趙盈高高挑眉“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搞出這樣的事情來?泰山若崩,非同小可,萬一有人起了疑心,要去追查,我但凡露出丁點痕跡,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兵行險招,未嘗不可。”薛閒亭太了解她了。
她眼下這個德行,那樣漫不經心的語氣和態度,這件事情八九不離十就是她乾的!
他咬緊了後槽牙“趙盈,我看你是瘋了。”
一旦東窗事發,連趙承衍都不會護著她半分!
宋懷雍聞言,頭皮一下子就炸開了“元元,你真的——你怎麼會?”
“你們就沒發現杜三近來總不露麵嗎?”
趙盈翹著二郎腿,晃了晃鞋頭“從回京之後,他就神龍見首不見尾,你們就沒人留意過?”
杜知邑?
這要問宋懷雍。
他那個人本來就獨來獨往慣了,薛閒亭和他更彼此看不順眼,若沒有趙盈在,二人私底下根本就不往來。
他也隻是跟宋懷雍走的近些,後來多了個辛程。
不過辛程就是那種人,跟誰都處得來,就是跟誰也不會真正交心。
指望他去留意杜知邑近來如何,那是開玩笑了。
於是眾人的目光便投向宋懷雍。
宋懷雍也是此時才去回想,好像從他們自福建歸來,他也有日子沒見到杜知邑了……
朝廷裡事情多,國喪期間本來也不能到外頭去小聚赴宴,走動自然比從前更少一些。
如此說來……
他沉著臉色“他幫你辦的這件事?你真的瘋了不成?我看他也是瘋了不要命!那是什麼地方,你們怎麼敢?”
這樣發生山崩還能是因為什麼,指定是被炸的。
痕跡太明顯,隻要留心細細查看就一定能查出端倪來的。
趙澄因為這件事被發落出京,如果查出端倪,矛頭直指的就隻有她一個人!
宋懷雍一時坐不住,拍案而起“你做這樣的事情,跟我們任何人商量過嗎?”
辛程眼角抽了下,心道不好。
徐冽已經開口先勸“殿下做事自然有她的用意和章程,小宋大人再生氣,也總要聽一聽殿下怎麼說。”
他們這些人是奉殿下為主君的,那就是君臣有彆。
宋懷雍是表兄,身份跟他們不一樣。
私下裡怎麼著都行,當著臣下的麵,這樣嗬斥詰問於殿下,殿下麵上掛不住,一旦僵持起來,宋懷雍也討不著好。
就算殿下讓著他,他們見了殿下的隱忍退讓,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果然趙盈神情變了“表哥,有些事能與人商量,有些事卻萬萬不能,難道今後我不論做什麼事情,都要先征得表哥的同意才能放開手腳去做嗎?”
宋懷雍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失態。
趙盈未必真的跟他生氣,但話裡話外警告他注意些分寸還是有的。
他垂在身側的手捏緊成拳,須臾放開“是我失言了,我也隻是乍然聽聞這樣的事情,心裡有些害怕。你……”
重話他是一句也沒敢再說,吞了口口水“你做了這樣的事,一定是把所有後路都想好了的吧?”
當然是想好了的。
就算被發現,事情也不是她乾的。
這不過是趙澄和薑承德自導自演的一場戲,把所有人都當傻子糊弄,還要栽贓到她頭上,要的就是她死無葬身之地,下去陪趙清,從今往後朝中再也不會有人跟他們作對。
至於趙承衍那裡——趙承衍的態度的確不是她能夠輕易掌握得了的。
天下還是姓趙,她也不過是在賭。
趙承衍若是連皇位都能拱手讓給她這個虞氏女,泰山崩或是不崩,對他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眼下宋懷雍問起,她隻是捏了把眉心“這種事情還不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哪有人能說得準,一定把所有後路都設想好的呢?
天底下的事,不是隨時隨地都會發生意外嗎?”
宋懷雍就倒吸了口氣。
薛閒亭對她這番話顯然也極為不滿“你知道這是何等要緊的大事!”
“那又如何?”趙盈不以為意,反而揚聲反問,“再怎麼要緊,現在大家不是也都在一條船上嗎?”
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不談利益的時候,大家可以做朋友。
真涉及到切身相關的利益,那就隻能做盟友。
上了她的這條船,誰也彆想隨時下船。
何況這事兒她無意把他們拖下水,是他們非要追問到底,心甘情願跳下來陪她的,那可跟她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