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夫人差點兒一口氣沒倒騰上來。
趙盈是把她的後話全都給擋回去了!
一句出身顯赫,就絕了宋樂儀這條路。
她可真是什麼都能說出口。
宋樂儀雖然算不得小門小戶出身,可橫豎在出身上是矮人一頭,現在的宋家再怎麼顯赫,也改變不了她非三代世家女的出身。
放眼京城中,趙盈要真的是想提個二品女官在身邊出入,一時之間,還真是沒有比姚玉明更合適的人選。
皇親國戚,又剛剛加封了縣主銜兒,姚家也是世代為官的氏族人家,她可不是出身顯赫嗎?
劉老夫人咬了咬後槽牙“隻是如此一來,明兒的婚事上……”
“孤當然不會耽誤明康終身。”趙盈誒的一聲一擺手,打斷劉老夫人的後話,“孤既然重用明康,便是打心眼裡看重她,將來她有了中意的郎君,孤自然給她做主賜婚,若她實在沒有中意的人選,孤也會慢慢從勳貴人家選了合適的郎君配給她,總要湊出個佳偶天成才好,老夫人可放心嗎?”
佳偶天成哪裡要人湊出來?
她這話分明誆騙三歲孩子一般。
要她放心?
她放的哪門子心!
之所以大費周章想把姚玉明遠嫁,讓她離開京城,就是覺得她這幾個個月以來跟趙盈走得太近了點兒,唯恐她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真要做趙盈第二。
現在可好了,她這頭人選都還沒定下來,隻不過是放出個口風,試探試探姚玉明的心意,果然她轉臉就跑到趙盈跟前來告狀!
趙盈做事也是夠絕的。
昨兒人到司隸院來告狀,今兒她就封贈個縣主頭銜,緊接著就派人把她傳到司隸院來,說了這麼一車的話,還要給姚玉明加封二品女官的官銜。
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她,告訴整個姚家,以後誰也彆想打姚玉明的主意,姚玉明背後是她趙盈在撐腰嗎?
果然她沒猜錯。
姑娘長大了,心跟著趙盈一塊兒學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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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夫人是怒容滿麵離開的司隸院。
哪怕是活了半輩子,半截身子埋黃土的人,今兒在趙盈麵前也失態了。
戾氣和怒火根本藏也藏不住,眉眼間寫滿了。
揮春和書夏看著都覺得來氣,想著這位老太太未免眼裡也太沒人了些,可趙盈不追究,她們總不能越過主子去計較,反而要好生送了這老太太出門去。
宋樂儀從屏風後閃身出來時,趙盈手邊原本滿滿一碟子的梅子就隻剩下了一半。
她皺著眉頭上前去,伸手抽走蓮花碟“酸得很,吃這麼多,仔細鬨肚子。”
趙盈才要再去摸一顆,摸了個空,撇了撇嘴“我成日裡要操心這麼多的事,朝廷裡的事情尚且忙不完,還得幫姚玉明料理她家宅裡的老太太,表姐也不知道心疼人,連幾顆梅子也攔著不許吃的,我未免也太可憐了些。”
宋樂儀嘖聲往側旁坐下去,仍然把剩下的半碟梅子護的好好的,絕不肯讓趙盈再摸著半顆去“那也是你給自己找事兒。
昨兒你到家裡來吃飯,說起這事兒,莫說是我,就是母親不也勸你嗎?
你要兌現承諾是一回事,可斷人因緣算什麼?
二品女官的差使給了她,總不叫她遠嫁離京就是了,她家裡頭曉得你的心思,肯這樣重用她,斷絕了這個念頭,老老實實在京城裡選了合適的人,等再過幾個月國喪之期過去,完婚成家,又不耽誤給你當差。
你倒好,把人家老太太請到司隸院來,這威逼利誘一頓嚇唬,端的是不許姚玉明成婚的架勢。”
她一麵說,不住的搖頭“我知道姚玉明的心思,招貓逗狗養麵首,我是不能理解的,但不管怎麼樣,這是她自己的事兒吧?
她自己不想法子跟家裡說清楚,反倒全都指望著你。
你還喊辛苦,這份兒辛苦不全是你自找的?”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還真就是她自找的。
不過誰讓她打心眼裡就肯抬舉姚玉明呢?
姚玉明自己也未必真的沒辦法妥善處置,但對姚玉明來說,請她出麵,嚇退姚劉氏,本來就是最省心也最有效的辦法。
她雖辛苦些,做的也都是出力不討好的事,姚劉氏私下裡不知道怎麼罵她,事情傳出去,京中那些官眷也不知要怎麼議論此事。
但她就是願意給姚玉明出這個頭,幫這個忙。
再者說了,那不是還有薑家那一個呢——
趙盈人靠在椅背上,想著想著笑出了聲來。
宋樂儀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去看她“你想什麼呢?笑成這個樣子?傻了吧你?”
“表姐不知道嗎?明康自得了薑家那個庶子,養在外頭,要不是每日晨昏定省她還得陪在淮陽郡主身邊,離不得府,她日日都不肯在府中待著了。”她笑著笑著把自個兒給嗆著,咳嗽兩聲,“前些天就來央過我,叫我尋個由頭把她弄到我這兒來住,我沒理她。
這姻緣之事啊,皆有天定。
就算是不遠嫁,京城裡的這些人,她也一個都沒看上。
你看她嘴上說的痛快,要在姚家老宅養麵首三千,現如今得了薑家那一個,寶貝的不得了。
薑家一門獲罪,罪臣之後,死裡逃生,全靠明康的臉麵才撿回一條命,卻還要明康小心翼翼的陪著,唯恐傷著他的自尊心。
咱們從小一兒長起來的,你幾時見過明康這樣?”
宋樂儀麵色才沉了下來。
是沒見過。
她甚至都不大留意這檔子事。
到底不是什麼上得台麵的事情,那一位如今的身份上不得台麵,姚玉明把人私藏起來養著的舉動更上不得台麵。
偏偏元元縱容著。
宋樂儀隻好搖頭“隨便吧,反正你做都做了,可有一樣,你彆哪天又動了心思,要給她指那一位的婚,謀逆大罪抄家滅門的罪臣之後,你少往自己身上攬點兒麻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