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勇者!
米兒維恩透過窗去看屋外幽邃的月光。
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美麗的夜色了。
少女扒在窗口久久凝望夜空,淡銀色的月輝下,白皙側臉流露出些許憂傷。
半個月前——
三位兄長分彆倒在了幽藍深淵、邃暗深淵、沉褐深淵的遠征戰場上。
而封印蒼灰深淵的母親也沒能回來。
「唉……」米兒維恩發出低歎。
“公主,還沒有休息嗎。”
歎聲引來了沉穩的男聲。
“嗯。”
米兒維恩輕聲回答,冰藍的眼裡又湧上些喜悅,朝外張望。
窗外有一個身著銀白鎧甲的人影。
他手上持一把刺劍與一麵巨盾,背對米兒維恩。
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做瓦蘭伊,是勇者之國最強的騎士,雙王侍之一的「王之盾」。
也是她的親衛團副團長,她的守護騎士。
“公主,很晚了。”
磐石般的身影並未轉頭,隻是恭敬地說。
自從這個國家的王——現任的冒險王決定親征赤紅深淵後,他就被予以保護她的重任。
“瓦蘭伊,爸爸什麼時候走?”
米兒維恩打開了窗,但麵前的鐵窗欄擋住了進一步的動作。
自從父親決定親征後,對此持反對意見的她就一直被軟禁在這裡。
瓦蘭伊似乎低下了頭,像是在思索。
隨後他回答“是明天。”
“你……你們王侍,要去嗎?”
她問得小心翼翼。
麵前這個男人是她最後的心靈依靠了。
“羅恩會隨王走,我的職責是保護您。”
“瓦蘭伊……”
米兒維恩盼望似地輕喚了聲那個名字,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口。
她將手放在胸前,垂下眼簾,呆呆地望著寒風中的背影。
——幾天前,王宮,王寢。
米兒維恩看見父親坐在椅子上,麵朝巨大的落地窗仿佛失神。
外麵就是繁榮的勇者之國王都。
“爸爸。”
她止步於門前輕聲說。
父親聽到她的聲音後站起來,轉身露出那張飽經滄桑的臉。
他對她笑了。
她很少看見身為冒險王和國王的父親笑,他笑起來臉上會冒出許多皺紋,讓她感到一陣心疼。
“孩子,過來。”
父親對她招手,米兒維恩走到他身前。
父女倆並肩望向窗外,她隻有他肩頭高。
在他麵前,她始終像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你看,這是我們的都市。在這些都市裡生活的,是依賴著我們的子民。”
父親語氣微沉。
“可黑暗就要來了。在它麵前,你的媽媽和你的哥哥都太弱了……”
她看見父親臉上露出一瞬間的悲痛神色,隨後父親把一隻手輕輕放在她肩膀上。
“孩子,看清楚這片都市了嗎?”
“爸爸……”
米兒維恩感到自己的手被他溫暖粗糙的大手握住,放開時,她的掌心已經多出一枚戒指。
象征王權的戒指。
“從今天起,你就是這個國家新的王了。”
“爸爸?”
米兒維恩不安地看向父親。
父親再次露出笑容。
這次更多的是不舍。
“我是勇者,我是冒險王。這片大地正在遭受痛苦和災難,我必須為了自己的職責而獻身。”
“您也要去嗎……”
少女的聲音微弱而柔軟。
父親緩緩張開雙臂,擁她入懷。
就如孩童時期,他那樣小心地抱著她,好似抱著他的全世界。
米兒維恩聽到他低沉而充滿磁性的嗓音。
“我要去封印離我們最近的赤紅深淵,隻帶幾個親近的人走。如果在我回來之前黑暗蔓延到了這裡,這個國家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
“爸爸,不要……”
米兒維恩嘗試抱緊他,但父親溫熱的身體最終還是離開了。
他帶來的穩重的安全感也隨之離開,她懷中隻剩下冰冷寂寞的空氣。
“對不起,孩子……這是我們的職責,是勇者的……使命。”
父親隻留下這樣一句話。
之後米兒維恩就一直被父親關在她的寢室裡,由瓦蘭伊照看。
米兒維恩明白。
如果父親走了,自己將是這個國家所剩下的唯一領導人。
這份屬於勇者的職責,這份無法抗拒的使命。
身為勇者之子的她也逃不過。
可是,米兒維恩不想成為勇者。
她放不下的東西,以及一定要活著的理由
太多了……
“瓦蘭伊,能來一下嗎?”
長夜漫漫,米兒維恩無心睡眠。
被叫到的背影稍微頓住,然後轉過來,慢步來到她麵前。
“能把武器收起來嗎?”
瓦蘭伊整張臉都被覆蓋在堅固的兜鍪下,看不出表情。
右手的巨盾是作為「王之盾」的證明。除非情況特殊,否則他必須一直帶著它。
“抱歉,公主,放下武器我便無法保護您。”
瓦蘭伊對她微微屈身,以表歉意。
“……我在以親衛團團長的身份命令你。”
少女嗔怒地說道。
“領命,團長。”
瓦蘭伊放下劍盾,米兒維恩一隻手托著腮,想透過兜鍪去看他的眼睛。
可她看不到。
“瓦蘭伊……我到底該怎麼做?”
米兒維恩對他訴苦似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