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勇者!
我病了。
病得厲害。
為了能儘快擺脫這場重病帶來的痛苦,我決定去求助這個島上最有名的醫生。
「所以……阿加格羅先生,你想要自殺的原因就是患上了口腔潰瘍嗎?」
負責我的主治醫生馬德科夫醫師,是一位胡子濃密得幾乎快把嘴唇和下巴埋成一整塊的奇怪的人。但我並不討厭他那種外表,不如說是有一種彆樣的親切感。
——沒錯。這玩意兒已經讓我持續三天沒法好好吃東西了。
我努力張著嘴給他看藏在口腔內部的一大塊發炎區域,那嚴重得幾乎讓我的左臉都有些腫起來。近一周來幾乎有一半的睡眠時間都被我用來咒罵它和上帝。
顯然,我這位有潛力去做喜劇演員的主治醫生並不對我的口腔有多感興趣。那得怪我,因為他是心理醫生,不是口腔科醫生。
「「既然解決不了它,那就解決自己」——這種想法我大概能夠理解。但是你想,生死畢竟是大事對吧?」
——沒錯,生死是大事。
在我們達成初步意見統一後,馬德科夫醫師摸著胡子接著發問
「所以我在思考,是否有更深層的原因讓你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比如失業,或者……家庭原因?」
忘了提前告訴他,我的職業是守墓人。這座島上唯一的一座墓園中唯一的守墓人。我精通雕刻以及有和大量死人相處的經驗,不太可能失業。
至於家庭……或許是有那方麵的原因。
——我有個妹妹,上周難產死的。她懷孕之後,未婚夫拋棄了她坐船逃往大城市。我曾經發誓如果再見到那個混小子,會用鏟子鏟斷他的下半身拿去喂狗。
這些本應帶上難過或者憤怒情緒的話,被我全程用平緩的腔調說完。長久以來守墓人的工作仿佛讓我失去了與活人相符的表現能力。我當然保證以上那些事都能做到,但或許當我真的提著鏟子成為一個複仇者時,臉上的表情也不會比現在精彩多少。
「真令人難過……請你節哀。」馬德科夫醫師鄭重地把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並且微微低頭,我相信他很想表達些敬意,隻是動作無論怎麼看都顯得滑稽。
「恕我冒昧,你還有其他家人嗎?」
——沒有。
「親戚或者朋友呢?能說上幾句話的也算。」
——沒有。
「嗯,我了解了。」
馬德科夫醫師來回摸著他的胡子,像是它們能給他出謀劃策。然後他盯著我,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你現在除了想死還有沒有其他特彆想做的事?」
——沒有。
「那我現在要給你的藥方是這個。」
他在一張白紙上用鋼筆寫下一段內容,爽快地交付給我。
「從明天起,早、中、晚分彆問自己一次“我想見到明天嗎?”,然後把結果記錄下來。」藥方似乎比我想得要簡單。
——我要吃的藥就是這個?
「沒錯,沒錯阿加格羅先生。我要給你開的藥就是這個,療程是一年。」
他挪動著椅子上的身軀,對我露出溫和微笑。這讓我確信他不是在耍我。
——可是,我該怎麼確定有沒有效?
「那很簡單我的先生。一年以後,照你得出的答案去做就好。如果不想多於想,那大可放棄。否則,就請你繼續期待每一個明天。」
老實講,我喜歡他這直白的表述。因此,我想我願意接受這份奇特的藥方。
——謝謝,我想我得回去工作了。
付過診療費,我就打算離開這裡。
「對了!如果有空的話,歡迎你偶爾來我這裡彙報情況。」
馬德科夫醫師從椅子上站起來,隔門叫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