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的格納斯鎮上,氣氛談不上輕鬆。
雖然熬過了暴雨,但仍有大量基礎設施被混亂的人群破壞,且最直觀的改變就是還能在冒險者協會裡坐著的冒險者已經陡然減少百分之九十,剩下的多數還都受了輕傷。
然後是遺跡的狀況。
當天夜裡白謙之逃出來後,不止通道,連同那附近的好幾個空間都一齊塌陷了。好的一麵是塌成那種樣子就不必再擔心會有魔物湧出來,壞的一麵則是幸存的人們甚至連為同伴們收屍都辦不到。並且他們還非得要將搶回來的遺體全都架在柴垛上,以魔法之火焚燒殆儘,以免深淵詛咒擴散。
憶魔雖然死了,沒有正常被解除混淆的記憶的人們都還記得他。隻是關於「勇者」那個身份的可信度已經消散得差不多。即便如此,格納斯鎮的人們仍然以「勇者」來稱呼他,對他的舍身報以最高的崇敬與感激。
最後是白謙之。從遺跡內部勉強脫身後他就陷入昏迷,即使莫莉請來了格納斯鎮最優秀的醫師為他施展治愈魔法,他也在莫莉家躺了足足五天才醒來。
由於鎮內狀況一團糟,能夠出力的人也少得可憐,焚燒遺體的準備工作做了好幾天。在決定焚燒這一天,格納斯鎮的所有人都到了場,傷勢還未痊愈的白謙之和薇薇也來了。
“放上去吧,可能還留有詛咒。”
“嗯。”
白謙之醒後已經把在地下的見聞向薇薇全盤托出,沒想到她出人意料地堅強,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來。隻是說要親自送哥哥一程。
今天陪她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遺體擺放完畢,幾位魔法師開始吟唱術式,圍觀的鎮民們有的默哀;有的低聲抽泣;有的緊緊相擁。
白謙之和薇薇站在人群最外圍的偏僻位置,一起望著在空中搖曳的火光。
“你果然是勇者吧。”
薇薇咬著嘴唇小聲說。
“不,我不是。”
白謙之緩緩反駁她。
“至少我在這個鎮子裡不是。這個鎮子的勇者……已經死了。”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真意外。僅僅幾天,這小姑娘的性格就成熟得和之前完全是兩個人了。該說是變故來得太突然且過於重大導致的嗎?
“我不是說過嗎,我有自己要做的事。”
“不是拯救這個世界?”
“很遺憾,不是。”
白謙之稍微停頓後,歎息著補上後半句
“我是打算回我的故鄉。”
“你的故鄉?是指……”
“沒錯。”白謙之用手指指向天穹。“是這個世界之外的某個世界。”
“非回去不可?那裡還有你在乎的東西?”
“嗯。非要說的話,有。”
“哼,那不是挺好的。”
本以為起碼會被薇薇罵兩句來著,沒想到這丫頭又一次讓白謙之意外了。
她抱起手,像個大人似地拿起還不太穩重的腔調“有想回去的地方,就得趕回去才行。我原諒你之前的事了。嗯,你確實不是什麼勇者,你就是……就是個流浪在外的冒險者而已。”
流浪在外的冒險者……真是那樣或許也比現在好吧。
白謙之露出一抹苦笑。為了打消這份小小的惆悵感,他也用薇薇的問題反問她
“你呢,有什麼打算。翹家千金做夠了,打算回家了嗎。”
“我不回去。”
薇薇搖頭否決的模樣,和那個蠢蛋魔物倒有幾分相似。哎,是跟那家夥學壞了吧。
“我回去的話,很快就會被爸爸嫁去一個很偏遠的地方,嫁給一個大我好幾十歲的老頭子。所以我這次出來以後就不打算回去了。原本,我是想就這樣做個冒險者的。”
“不錯的誌向。不過我還是得說——你沒有做冒險者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