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連葉梵都為之驚歎了一聲。
與此同時,極遠處的一座高坡上的涼亭之中,一老一少兩道身影也都注視著幽池碑處的情形。
其中那佝僂著身子的老嫗,不由為之發出了一聲輕歎,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
‘玲瓏再現,這天,又要亂咯……’
站在老嫗身旁的正是妙青,此刻的她注意力全然在遠處的陸風身上,由於距離太遠之故,以她的目力隻能依稀分辨出陸風的身影。
‘玲瓏再現?’
‘天亂?’
妙青一時並沒有理解話中之意,但見老嫗神情凝重,心中不由莫名湧上幾分擔憂。
老嫗正是禪宗內輩分最高的禪師之一,禪號‘恒怡’,也是機緣巧合下,妙青新認的師傅。
以恒怡的禪道修為,其所說的話無疑有著極深的禪意在其中,妙青雖不理解,但卻也深信對方絕然不會胡亂一說,定有其意。
說是‘預言’也不為過!
妙青雖初涉禪道,但卻也知曉,禪修達到一定境界是能感悟天地運轉的奧妙的,相應的也能對即將發生的事情隱隱有所預感。
待要開口進一步詢問一二時,卻見恒怡已自石亭離去。
妙青遙望了一眼陸風所在,撇開想繼續觀望的念頭,快步跟上了恒怡。
此時,陸風、葉梵和若水三人已均在湖心石亭中盤膝而坐,開始感應著玄碑的奧妙。
三名已經通過考核的禪眾分彆站在普欣的身側,其中一名看上去有些溫和文靜的禪眾開口問道:“普欣禪師,您說他們能感應到幽池碑嗎?”
不待普欣回話,身旁另一名微胖的禪眾便已開口,戲謔笑道:“他們畢竟來自俗世,非修禪之人,哪能輕易感應得上幽池碑!”
普欣搖了搖頭,認真道:“他們的來處隻關乎最終領悟得禪意,能否感應玄碑,與之實力相關,他們三人的修為雖參差不齊,但所擁有的實力卻都至少在地魂境以上,相應的靈魂強度甚至更高一些。”
微胖禪眾驚愕道:“普欣禪師,您的意思是……他們三人都能感應得上玄碑?”
普欣點頭:“感應不難,通過方才的體驗,你們應該也已清楚,但凡靈魂強度達到五行境級彆,都能感應得上玄碑,但能否領悟其中所蘊含的禪意,就要看他們各自的心性和機緣了。”
微胖禪眾再度開口:“那禪師您認為他們能成功蕩起漣漪嗎?”
普欣笑了笑,“我與他們並不相熟,再不知他們各自心性的情況下,又如何推算得出。”
頓了頓,普欣看了眼閉目入定狀態下的葉梵,改口道:“不過,從簡短的接觸來看,他們三人之中,那名女孩性情較為淳樸單純,許能感應出一絲禪意;而那叫葉梵的,雖表麵看上去行事不按規矩,邪裡邪氣的,但在這偽裝下,似隱隱透著一份功利心,似彆有所圖,此般心性想感悟出禪意怕是有些困難。”
三人齊齊點頭,紛紛表示著認同。
微胖禪眾再一次開口,“禪師,那那個叫陸風的呢?”
普欣凝神看了一眼石亭,看著陸風那道淡然安詳、不露絲毫情緒的神態,不由搖了搖頭,“他藏得太深,舉手投足間透著一份淡然自若,這樣的人實在有些難以看透。”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世間萬物都難以激蕩起他的情緒。
這樣的狀態,普欣自問隻在恒怡身上感受過,如此淡然寧靜的心性,她實在有些難以想象,會出現在一個來自俗世的男子身上。
除非……
此人經曆過人世間極多的磨難,對於人生之道和所修之道都已有著極深的領悟。
普欣看著陸風俊秀疏雅的麵容,轉念又自嘲搖了搖頭,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人生閱曆即使再豐富,又能豐富到哪去。
目光看向池中,朝西邊的一塊玄碑率先震顫了一下。
那是若水所感。
這倒是有些出乎普欣的預料,她沒想到三人之中,竟會是若水第一個成功感應並開始參禪的。
身旁,那微胖的禪眾又一次出聲:“她竟然同我所感應的玄碑是同一塊哎。”
其側那溫和文靜的禪眾好奇道:“妙斛師姐,那玄碑中是什麼景致啊?”
妙斛鼓鼓的臉上浮現一絲驕傲笑意,“此塊玄碑所對應的乃是‘潮汐之景’,方才我成功感應玄碑後,魂識便來到了一處海岸邊沿,被困於那裡所設的一個觀潮的石台,我在那接連觀察了數十個晝夜潮汐的變化,方才悟得了一絲禪意。”
溫和文靜的禪眾暗自慶幸的呼了口氣,“還好我感應的玄碑不是這般景致,我連大海都未曾見過,若是貿然讓我於那海岸潮汐之景中觀悟參禪,恐怕是很難領會絲毫禪意的。”
普欣溫和一笑,糾正道:“話可不能這樣說,此些玄碑之景,有時候那些從未見過之人,往往總能從中悟得更多禪意。”
談笑間,池中又一處玄碑起了動靜。
“那是……”
普欣一怔,見此刻震顫的玄碑,正是她當初禪師之考時所感應的那一塊。
目光順著玄碑朝石亭看去。
見是葉梵所引,普欣的臉上不由浮現一絲玩味笑意。
此塊玄碑印證的乃是‘一年四季更替之景’,正因四季變換太過尋常普通,故而想從中悟得禪意那是極難。
深知其中難度的普欣,心中不由有些期待葉梵的表現。
區區外人,恐怕連一絲一毫的漣漪都無法引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