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到崔家莊以後,就連著下了三天的小雨。
每次都是下半天,晴半天。
雨不大,下上一上午,也不過是略微的濕一濕地皮。
說是下雨,還不如說是露水大。
不夠百姓們卻都是滿臉的歡喜。
春雨貴如油,尤其是這樣的小雨,能濕潤地裡的田,又不影響乾活。
就是淋濕了,等中午太陽一出來,曬一曬也就乾了。
而且還沒風,即便是有也就是小風絲,乾活乾累了,吹一吹還很涼快。
不用擔心會得了風寒。
崔家莊多年以來一直有獵妖軍軍卒來駐守,所以有現成的地方可以住。
一個改建過的大院子,四麵都是房間,隔成幾個通鋪,住上一百多人,還很寬綽。
房間外麵淅瀝瀝的小雨,如絲如縷,又如細線編製的網,密密麻麻的遮蓋了整個大地。
落在草木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催人入眠。
丙字營甲字隊的軍卒們,都在各自的營房裡待著,不是打坐修煉就是閒聊天或者睡覺。
睡醒了就吃飯,日子過得分外愜意。
這哪是出來駐守,這是來度假來了。
陳玄帆為了擺脫劉一勇給他起的新外號——陳禍福,這三天裡麵,他就沒出過營房。
不是琢磨吃就是修煉。
如果說甲字隊裡有誰這幾天過的不是很舒心的話,那就是陳夥夫的狗兄弟蛋黃了。
小狗崽跟著師父學了一套的修行功法,需要白天曬太陽晚上曬月光。
拜日月,修仙法,是紅將軍傳給它的妖修基礎法門。
凡是妖怪修行,拜月者眾多,拜日的卻少。
蛇、雞、狗這三者,修行成妖,卻是拜日比拜月多。
當然煌煌大日,又豈是普通生靈能夠隨便觀瞻直視的?
須得有功法配合,而且還不能是日中之陽。
初始時候隻能是日出之陽,到了一定的修為,才能再加上日落之陽。
若能承接日中之陽而不死,恐怕全天下的妖族中,也是頂尖的存在。
小醜狗不過是剛一接觸修行之事,所以當然是以日出之陽而修煉。
可是這三天以來,早上起來就沒見到過太陽,非得到半上午以後,天才漸漸的放晴朗,到了晌午之後,才能見到陽光。
晚上又是陰雲密布遮擋住月亮,一點月光都見不到。
連星辰都是暗淡無光。
修煉熱情高漲的狗崽,每天早上都是啪嗒啪嗒跑出去,恨不得耳朵舌頭一起飛。
垂頭喪氣的溜達回來,尾巴都是卷起來的。
到了晚上,往窗台上一蹦,看一眼外麵就衝著陳玄帆“嗚嗚”。
陳玄帆也隻能無奈的攤手,好家夥你衝我嗚嗚有什麼用。
我又不能把雲彩給你打散。
狗崽子也知道陳玄帆幫不了它,嗚嗚兩聲就跳上床鋪,在床位趴下假寐。
假寐沒一會兒就變成了真睡著,再醒過來正好吃午飯。
吃完午飯接著假寐,然後真睡。
陳玄帆和狗兄弟一樣,下午一小覺過去小半天。醒了一抬頭,就看到腳邊側躺的小醜狗。
貪吃蛇盤踞的地盤,已經從狗頭上變成了狗脖子。
盤成一個圈,尾巴和頭都搭在狗子脖頸下的木牌之上。
顯然是這牌子對它有好處。
貪吃小蛇的確是有些靈性,識貨。
不枉費我花費了大價錢做這塊狗牌,陳玄帆不禁有些得意。
木牌正是之前雷擊過的柳木芯,之前陳玄帆去相州城送蟒龍肋骨做隊旗的時候,忘了把柳木送去做狗牌。
後來想起來,取旗子的時候給天工坊的管事看了一眼,問了問做成狗牌的價格。
所謂狗牌,可不是後世有狗的名字和主人聯係方式的普通牌子,而是一種靈寵牌。
上麵會雕刻陣法和符咒,不僅能表明靈寵的身份,還能保護寵物的安全。
柳木芯能靜心辟邪,在上麵雕刻符咒陣法,對狗崽子以後的修行有好處。
不過狗崽子小,木塊大了些,就擁其中一半做一個狗牌,剩下的一分為二,做成兩塊平安符。
管事的看過材料後,報了個八百兩的價格。
好家夥,陳玄帆想著材料自己出,加工費有個百八十兩就不錯了,沒想到會這麼貴。
但是一想,苦什麼不能苦自家毛孩子,回頭就跟霍山借了四百兩,把錢湊夠了。
很大氣的沒還價,隻是從儲物袋裡把柳依依給的花樣子拿出來,給了天工坊的管事,要求陣法符咒要鑲嵌這柳葉圖案。
沒彆的意思,柳木芯上柳樹葉,靈性更足。
管事的看到紙上的柳葉就是一愣,苦笑了一聲,說這買賣虧了。
這柳葉上有一絲神韻,普通的符師學徒恐怕是雕刻不出來,還得匠師出手。
陳玄帆一聽就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聲奸商,收了八百兩銀子,就用一個學徒的手藝打發人?
後來才知道,陣法符文傳承稀少,不僅是練氣士而且還要有畫符布陣的天賦。
能畫符又能布陣的人,哪怕是學徒身份,也至少是能做出成品的。出手是從辟邪符畫起,成符率高於七成才能自稱學徒。
天工坊對陳玄帆的要價,已經是看在他之前,是拿著令牌而來的份上,給了熟客的優惠。
匠師出手,狗牌的品質至少提升三成。
八百兩可遠遠不夠,再翻一倍都不一定夠。
陳玄帆順嘴就問了一句,他們甲字隊的隊旗,需要什麼級彆的符師出手。
答案是靈匠師。
以大唐人士取名的尿性,加個靈字就不得了。
那一枚令牌的價值,估計得在萬兩白銀左右。
得了便宜的陳玄帆,是越看這狗牌越喜歡。
狗牌有一寸見方,是上寬下窄的盾牌形狀。經過煉製以後,顏色紅的有些發黑。
正麵周邊是一圈紋路和符文,中間是小篆蛋黃兩字,被四片相對的柳葉包裹。
背麵是和破邪符有些相似的圖案,這是一種護身符咒。而在符咒之外,還有一圈靈紋。
管事的說,這是一個簡易的聚靈陣。
因為陳玄帆給他的那張畫有柳葉的紙,讓匠師在修習符籙之時有了些靈感,就隨手增了他一個小彩頭。
這種事情在修行界很常見,尤其是正派的修士,不喜歡欠人東西。
人情或者因果,都是早還,早好。
這個意外之喜,讓陳玄帆很是得意。
沒想到隨手討要的一張花樣子,還能有這樣的收獲。
感謝已經化成飛灰的柳樹妖,真是個好人,都死了還能被他薅一把羊毛。
不對,不止一把羊毛。
算上從它附身的柳公子身上摸出來的飛錢,煮湯的柳樹皮,還有被做成哭喪棒的柳木,這都好幾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