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帆也聽得嘴角抽了抽。
這王學文嘴損的功夫上來,可比史大爺厲害也。
史大爺嘴賤那是直來直去,好躲。
這位是連刮帶蹭來回摩擦,防不勝防。
這話說的比指著對方的鼻子罵他們還讓人難受。
老書生聽了麵皮不禁抽搐了兩下,卻還是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將目光投向了這一圈人裡坐在中間位置的林高寒,問道:“不知這位前輩,可願意給老朽一些做學問上的指點?”
科場上不問年齡,達者為先,所以即便林高寒看著不過二十歲上下,這位老先生開口也是稱他一聲前輩。
“你這老人家倒是識貨,高寒兄可是我們這一榜的頭名。”王學文笑哈哈的搭茬道。
仿佛剛才的話的確是無心之失,不是存心嘲諷。
老書生也是一點不計較的樣子,立刻就誇讚起了林高寒,說他是周身的文華之氣,一見便覺得不同,在這一群儀表不凡的俊彥之中,也是閃耀奪目。
這一句話說所有人都捧了。
這時候,兵卒將書生們帶來的食物和被褥送了過來。
雖說用不著,可伸手不打笑臉人。
接了東西,就不好直接趕人走了。
於是,林高寒就開始和老書生他們聊起了讀書做學問上的事兒。
劉一勇對這些不感興趣,便在一旁左耳聽右耳冒的聽。
並不插話。
陳玄帆倒是很感興趣,伸著頭一邊啃烤的焦香的栗子,一邊聽的直嘎嘎樂。
就他的學問,這些人說的什麼,有些地方肯定是聽不太懂。之乎者也的掉書袋,引經據典的念誦,那更是如同聽經書。
但是這有什麼關係?
看各人的想憋又憋不住露出的表情就夠他樂的了。
好家夥,就這些舉人,有憋笑的,哭笑不得的,眼角抽搐的,咬嘴唇的,一個個也不知道藏一藏,是覺得天黑了彆人看不見嗎?
可這篝火燒的正旺呢各位!
從王學文這好似牙疼又好似便秘一般的表情當中,陳玄帆能感覺的到,這老書生等人的學問,很不怎麼樣。
和他陳夥長相比,就是不在他之上,也不在他之下,就和他一般無二,是個半文盲。
嘖嘖,蹉跎半生就學到這種程度?
功夫都下到哪裡去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虛度光陰,糊弄自己的虛假型努力?
果然,聊了一會兒,就聊不下去了。
老書生支支吾吾的語塞起來,慚愧的拱手道:“在下才疏學淺,讓前輩見笑了。”
他這把年紀,稱呼一個孫兒輩的為前輩,還要自承不如人,著實有些讓人覺得滑稽。
可科舉路上自來便是如此。
除非有師承上的關係,否則都是達者為先。
其他幾位書生見老書生找上了林高寒,便也找上了其他人,交流了起來。不過看樣子也都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的角色。
被討教的那幾位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若不是場合不對,怕是會將手中戒尺舉起來,將這幾個糟踐讀書人身份的人打一頓。
就連他們送上來的東西,都不樂意吃用了。
能過了秋闈成為舉人的,除了零星幾個,是靠著運氣。
其他多半都是心中有溝壑,又肯努力向學之輩。
當然看不上這樣在讀書上,還喜歡偷奸耍滑,蠅營狗苟之徒。
讀書這事兒,天長日久之下,智商天賦方麵的差距,和態度是否端正,最是能顯露無疑。
眼前的這個五個書生,無論年歲大小,都是將讀書當做幌子,純粹糊弄自己的貨色。
真要是一輩子皓首窮經,也不至於連開蒙的學業都是囫圇吞棗,甚至就連背誦都是磕磕巴巴。
性子最直的一個舉子,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口中嚷道:“各位年兄,在下我聽的心火直冒,靈台不爽,到邊上靜靜心,少陪了!”
他開了個頭,連續站起來兩三個,都是一樣的說辭,甩袖子就走。
好似生怕被不乾淨的東西沾上。
王學文終於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差點沒坐穩,趴向火堆。
還好他身後高大的書童機靈,拽住了他的衣領子,將人拉了回來。
這些舉人裡麵,隻有他一個人帶了書童,還是個昂揚大漢。
很難不讓人懷疑,是擔心說錯了話被揍,所以找個人救他。
五個書生臉上變顏變色,眼中的凶光一閃而過。
互相看了看,強壓住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