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眼前沒有修為的少年,陳玄帆顯然更關注隊伍前方的半夏湯。
嗯,還問到一點薑的味道。
雖然隔得有些遠,但以他如今的嗅覺,要分辨出其中有什麼,卻是毫無難度可言。
崔盧兩家布施半夏湯,不是兩家分開,而是共同在一處。
八條隊伍的最前麵,就是一個高搭的棚子。
裡麵半尺的台子上,一字擺開八口巨大的陶鼎,上麵冒著熱氣,其中是燉煮的湯藥。
看到這鼎的個頭,陳玄帆滿意的眯了眯眼睛。
裡麵裝的半夏湯,就是人再多一些,應該也能人人有份。
多了好呀,多了我再提一句幫人帶點就也不顯得過分了。
要是煮出來的湯太少了,許多人都喝不到,陳夥長的臉皮再厚,再抗揍,也不好意思在大家的麵前說‘給我多來點我兄弟’的話。
再有就是,這能拿來布施的半夏湯,所用的藥材也是一般。
陳玄帆的靈識探過去掃了一下,其中的半夏品質還不錯,有一點靈氣在其中,其他的配料就都是普通世俗之物了。
嘗個新鮮湊個熱鬨也就把了。
為這點東西,犯不上惹眾怒。
不過崔家和盧家能把帶靈氣的半夏,拿出來煮湯布施,也算是有心了。
一點靈氣雖然不多,分到每個人碗裡,更是少得可憐。
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這點少得可憐的靈氣,也能滋養身體魂魄,讓他們這幾天都過的舒服些了。
尤其明天還是端午之日。
端午就是正午之時節。
不但是飛龍在天的大吉之日,也是五毒俱全的大惡之日。
百姓們常說:端午節,天氣熱,五毒醒,不安寧。
端午這天之後,人間進入了陽氣最盛的一個階段。
陰陽相生相克,蟄伏了冬春兩季的毒蟲邪氣受到驚擾,也已經徹底複蘇並開始進行繁衍了。
可是剛從冬日寒冷春日料峭裡過來的凡人,又經過了很長時間的勞作,從春耕到現在幾乎就沒閒著的時候,身體精神都還在虛弱疲憊之時,很容易被邪毒之氣所傷。
所以人們才常說要躲五月。
有了崔盧兩家布施的這碗半夏湯入腹,端午前後這幾日就能放心些了。
何況這半夏,本就是藥材中,此時最合用的一味。
夏至而流黃澤,石精出;蟬始鳴,半夏生。
半夏湯分為兩種。
小半夏湯是耕耘頑礦而疏通之,使生氣得裕;大半夏湯是沃澤不毛而肥饒之,使生氣得鐘。
傳說,得道之人赤鬆子服水玉以教神農。這水玉就是半夏彆名。
其中再加了一味薑就更好了。
冬吃蘿卜,夏吃薑。
補補陽氣,百邪不侵。
……
“玄帆兄,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呀?”
陳玄帆的眼睛一直看向煮湯的鼎,讓王學文有些懷疑,他根本就沒聽見自己說了些什麼。
“當然在聽了,學文兄所說,兄弟我字字入耳入心。”陳玄帆趕緊說道。
雖然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煮湯的火候上,但一心二用也不是什麼難事。
“真的?”
“真的呀!”陳玄帆拍著胸脯說道。“不就是盧家先祖和崔家的那點事兒嗎?我聽的可清楚了。”
王學文說的是關於盧家和崔家的一樁舊事。
也可以說是傳說。
畢竟兩家都沒公開承認過,而且聽起來也有些過於傳奇了。
據說,盧家的先祖叫做盧充,家境一般。
二十歲時出門進山中去打獵,追逐一頭獐子的時候迷了路,失去了獵物的蹤影之後,盧充覺察到自己迷了路,正要找尋回去的道路,卻在眼前出現了一個深宅大院。
他拍門想要問路,還沒開口,門人就先叫出了他的名字,請他快快入內,還說他們主人等他多時了。
盧充問他們老爺是誰,為何要等自己。門人說此處是崔少府的宅邸,他家主人便是崔少府。至於主人為何等公子你,自己隻是個下人,不知道那許多,你進去便會知道了。
說著便扶著盧充的胳膊,邀請他進去。
盛情難卻之下,盧充隻好進了崔宅的大門。但進了大門,他又因身上衣服因打獵變得臟亂而遲疑推脫了起來,言說身上衣衫不整,不便拜見主人家。
沒想到門人卻從旁邊取了一個包裹來,裡麵正是一套新衣裳。
盧充見此,隻好換了衣裳跟著他進了宅院。
在宅院之中,在正堂拜會了崔少府,兩人竟然相談甚歡,崔少府要留他在家中做客幾日。
盧充以恐家中之人擔心再次推脫,崔少府聽了卻說,要他留下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早已過世的父親。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讓他觀瞧。
接過書信展開,果然是父親的筆跡。信上說崔少府是他父親的故交好友,早年兩家便為兒女定下親事。
如今兒子到了婚配之年,盧父便向崔家寫了這封為兒子向崔氏女求婚的信。
崔少府等盧充看完了信,便笑說他家女兒正在梳妝,請盧充暫且休息等候。
到了黃昏之事,內宅來人說小姐已經梳妝打扮完畢。崔少府便讓人去請女兒出來與盧充相見。
兩人一見麵便暗生情愫,崔少府當即就做主把女兒嫁給了他。
當晚崔府大排筵宴,酬謝賓朋。
又過了一段時間,崔少府告訴盧充,你可以回去了,小女已經有了身孕。若是生下男孩兒,便送於你盧家。若是生了女兒,我們便自己養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