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沒有廢話,一躍而起,已經上了房梁,然後在一根柱子的陰影後站定,屏息凝神,又有張月鹿從正麵吸引注意力,便是境界比他更高之人,也很難發現他。
兩人結伴行走江湖,遇到敵手,一明一暗是最好的選擇。
張月鹿仍舊大馬金刀地坐在神主位的虎皮大椅上,下方供桌上是兩具古仙信徒的屍體,周圍是那些沒能逃走的馬賊的屍體。
片刻後,三人人走進了古廟,為首之人是個臉上塗抹油彩的女子,在冬日天氣中,赤著雙腳,手腕、腳腕上都戴著與那兩名女子信徒相似的流珠。她的身後跟著兩名中年男子,僅從穿著上看不出什麼。
女子望向張月鹿,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是誰?”
張月鹿反問道:“你又是誰?”
兩名女子的視線觸碰在一起。
滿麵油彩的女子輕輕吐出一個古怪的音節。
幾乎就在同時,張月鹿輕哼了一聲。
兩道無形的音波當空相撞,炸開一圈無形的漣漪,向四周擴散。
張月鹿眯起眼眸,終於從虎皮大椅上起身,說道:“竟然是一位少見的巫祝。”
滿麵油彩的女子則是滿臉凝重,緩緩吐出三個字:“謫仙人。”
她身後的兩名中年男子均是臉色驟變,想來是明白謫仙人意味著什麼。
張月鹿沒有出示任何身份證明,說道:“如果你們束手投降,我可以留下你們的性命,至於如何處置你們,則要交給北辰堂。當然,你們也可以負隅頑抗,我會直接將你們就地正法。”
“道門狗!”一名中年男人大聲喝道。
站在房梁上的齊玄素微微一怔,沒想到古仙信徒對於道門之人的稱呼,竟是如此“親切”且接地氣。
張月鹿並不動怒,隻是說道:“冥頑不靈。”
巫祝女子嬌吒一聲,手腕上的兩串流轉大放光芒。
張月鹿並不敢大意,身周有五色氣息湧動。
巫祝屬於神仙傳承,其實力高低除了看自身境界修為之外,更看香火願力的多寡,若是香火願力不足,可謂是五仙墊底,可如果在香火願力足夠的情況下,則完全不遜色於同境界的謫仙人。
下一刻,張月鹿已經離開放置虎皮大椅的神主位,直接來到巫祝女子麵前,自袖中脫出手來,輕飄飄點出一指。
齊玄素早就發現,張月鹿的身法十分奇怪,幾乎看不到太多輾轉騰挪的動作,腿不彎,身不搖,整個人保持靜止態勢,就連身上的衣衫也不動分毫,腳下卻好似縮地成寸一般,平平地移來移去。
巫祝女子心中有覺,食指如法點出。
二人指尖一觸,巫祝女子微哼一聲,飄退丈餘。張月鹿也是一晃,讚道:“好神力,竟然抵得上我的真元,隻可惜不用之正途。”
五大傳承,體內蓄養之氣力各有不同。
煉氣士是一口真氣,鬼仙是神魂念頭,人仙是體魄氣血,巫祝是由香火願力凝練而來的神力。
謫仙人在初期與煉氣士、散人一般都是真氣,可到了歸真階段便可將部分真氣凝練成真元,較之真氣更為精純,不受克製。到了天人之後,便可將所有真氣化作真元,真正與地仙傳承的煉氣士有了“天地之分”。
此時張月鹿便已經將部分真氣凝練成真元,方才一指,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彙聚了她體內的半數真元,卻不曾想被巫祝女子以磅礴神力擋了下來,難怪神仙傳承號稱隻要香火願力足夠,便可匹敵謫仙人。
不過就算如此,巫祝女子也是吃了一個小虧。張月鹿隻是身子一晃,而她卻要向後退出丈餘,已經見了分曉。她心知兩人同是歸真階段,自己終究是稍遜一籌,真要戰到最後,死的怕是自己。
於是這巫祝女子並不打算與張月鹿硬拚修為,手中憑空出現一把機弩,隻是這機弩十分奇特,竟是在弩弦同時搭了九枝弩箭,一瞬間,九枝弩箭呈扇形之勢激射而出。
張月鹿避開八枝弩箭,伸手抓住最後一枝已經無法躲避的弩箭,同時間,“六虛劫”已經滲入弩箭之中,將其中蘊含的神力化去,弩箭無法爆開,便與尋常弩箭無異。
不過另外八枝弩箭卻是炸裂開來,化作黑水,奇臭衝鼻,既似腐爛的屍體,又似大批死魚死蝦。有些水珠濺在了牆壁、地麵上,片刻之間,就腐蝕出一個個小孔。若是落在身上,不必多了,隻須沾上一點一滴,隻怕便腐爛至骨。
道門大力發展火器,攻城掠地,所向披靡,可這種古老相傳的手段也仍舊不可小覷。
張月鹿臉上微露懼意,她倒是不怕受傷,隻是想著如果這等毒水落在了自己的臉上,那等後果實在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