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種直覺,如果他有所異動,眼前之人是就算不殺人,也會在他身上留下個窟窿。
張月鹿瞧出齊玄素不對勁,上前按住齊玄素的手腕:“天淵,算了。”
齊玄素沉默了片刻,這才將“神龍火銃”的銃口從這位年輕公子的額頭上緩緩移開。
這位年輕公子再無先前氣焰,長長舒了一口氣,向後倒退幾步,險些坐在地上。
齊玄素忽然笑了,一語雙關道:“想做個好人,真難。”
張月鹿不知內情,沒有聽出潛在的第二重意思,說道:“你哪裡都好,就是江湖習氣太重。不過你平常時不會這樣衝動,這次怎麼……”
齊玄素半真半假道:“李青奴說了一些話,讓我很不舒服。”
“李家人一貫說話陰陽怪氣,幾百年的老傳統了,金闕議事的時候,許多參知真人都沒能幸免,你也不要太過放在心上。”張月鹿沒有起疑,也沒有細問,隻是安慰了一句。
她不認為被趙福安打了一拳之後還能無所謂的齊玄素需要旁人去寬慰,所以她隻是象征性地安慰一句。
自詡野草的齊玄素收拾心情,隨著張月鹿往城外走去。
兩駕馬車並未徹底把門堵死,還是留了一線縫隙,可供行走。
出來城門,張月鹿忽然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那位堂姐已經動身去往上清縣了。如果我們走得夠快,多半能遇到她。”
“她去上清縣做什麼?”齊玄素問了一句廢話。
張月鹿還是照常回答道:“自然是找我娘告狀了。姐姐這個人,太過自以為是,她認定的事情,少有人能勸得動,當初她看上了那個李命煌,家裡誰勸也不頂用,如今她認定你是第二個李命煌,自然要把我這個誤入歧途的妹妹拉回正途才肯罷休。這也怪我,也許就不該抱有僥幸心理去招惹她。”
齊玄素歎道:“罷了,我已經有所預料,扛得住。”
張月鹿歎了口氣:“我說過,你其實不必急著現在就去我家的,等再過幾年……”
“我不喜歡半途而廢。”齊玄素打斷道。
張月鹿看了齊玄素一眼,有些風蕭水寒之意,又有些“良言難勸該死之鬼”的意思,最終還是化作一笑。
她選擇相信齊玄素能夠應付。
……
不出張月鹿的意料之外,張玉月已經提前一步來到了上清縣。
除了大型飛舟之外,道門之中也有小型飛舟,兩者的原理不同,大型飛舟的原理脫胎於玄聖座船,以蛟龍的龍珠和骨架為主,以陣法符籙為輔。小型飛舟則各有不同,有機關鳥,也有正一道特產的飛羽舟。
《拾遺記》中曾有記載,祖龍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名曰“淪波舟”。又有彩雲之民,乘飛舟而至,舟形無甚異處,可飛行九天,如飛鳥白雲,名曰“飛羽舟”。
飛羽舟又名小飛舟,與大型飛舟相較,飛行距離更短,飛行速度也略不如,而且隻能容納兩三個人,不過好處是不需要龍珠和龍骨,隻要符籙和陣法就能維持。
張玉月便是乘坐這種小飛舟離開分寧縣,雖然晚行一步,但卻比齊玄素和張月鹿提前一步抵達上清縣。
上清縣城外不遠就是雲錦山。
從山腳到山腰都屬於上清鎮的範圍,被分為上鎮和下鎮。再往上便是正一道的各種宮觀,位於最高處的則是大真人府。
世人皆知正一道的大真人府,不過除了大真人府,雲錦山還有眾多宮觀,以上清宮為首,又有北真觀、南極觀、衝元觀、真仙觀等等。
大真人府是天師之宅邸,而非正一道宅邸,非張姓的正一道弟子便居住在各大宮觀之中。隻有張家大宗才居住在大真人府中。
嚴格來說,張玉月的娘家便是大真人府,不過她回到雲錦山後,沒有回娘家去見父兄,而是徑直去了山腰的上清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