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之所以轉過身去,不過是象征性地男女避嫌而已,並非什麼女子嬌羞。
等到劉複同穿好中衣之後,蘇染看了眼遍體鱗傷的月憐,緩緩開口道:“劉主事,你從化生堂拿走了價值高達九千太平錢的祛疤藥物,原來是為了這種事情。”
劉複同說不出話來。
如果是因公受傷,化生堂會免費醫療救治。
如果不是因公受傷,那麼化生堂就會收取一定的費用,並不追求盈利,主要是維持成本,不至於造成虧空。同時也會按照道士品級進行優惠減免,一品天真道士能完全免去所有費用,二品太乙道士隻是象征性地收取三成費用。
除了品級的固定減免之外,還有另外的減免。越是是危及性命的重傷,減免的力度也就越大,而美顏駐顏一類,不會減免。
劉複同如今隻是四品祭酒道士,祛疤又被劃分在駐顏美顏一類,減免份額聊勝於無,所需的太平錢不是個小數目。嚴格來說,化生堂的分堂隻是受那位長年不在此地的三品幽逸道士節製,蘇染與劉複同平級,所以劉複同必須親自出麵才行,不存在劉複同寫個便條就能讓化生堂聽令行事。
換而言之,劉複同從化生堂拿藥的事情,是被化生堂分堂記錄在案的。
蘇染繼續道:“看來劉主事是無話可答了,那我就當是劉主事默認了此事。還有一件事,你是不是作下連環殺人大案的凶手?”
劉複同頓時臉色大變:“你這話什麼意思?”
蘇染拿出那張寫有“月憐”的紙條,淡淡道:“這是從花綺的屍體上發現的,上麵寫著殺手的下一個目標,這正是我們來到此地的原因,而我們剛進來就看到劉主事在淩虐月憐,劉主事當有以教示。”
“冤枉!這是誣陷!”劉複同臉上再無血色,不過習慣使然,嗓門仍舊極大,把大殿震得“嗡嗡”作響。
第八天養開口道:“並非我們故意懷疑劉主事,而是劉主事一再阻撓辦案,讓我們不得不懷疑。”
劉複同習慣地把頭猛地扭過去望向第八天養,可就在目光一碰間,他立刻氣餒了。
不是第八天養的修為多高,而是此時他隻有孤身一人,親近心腹沒有一個在跟前,如何也不是這麼多人的對手。
劉複同隻能把目光轉向了齊玄素:“魏法師,你答應要破案,你應該知道我是冤枉的,否則我也不會給你那塊牌子。”
齊玄素沒有肯定蘇染和第八天養的說法,痛打落水狗,也沒有為劉複同辯駁,隻是說道:“我們還是聽聽劉主事怎麼說,然後再下定論也不遲。”
第八天養從齊玄素的態度中,察覺出幾分不尋常,點頭道:“也好。”
蘇染見齊玄素和第八天養迅速統一了意見,也沒有堅持,道:“那就請劉主事教示吧。”
劉複同深吸了一口氣:“我與月憐……是有不正當關係,這一點,我認。可要說我想殺了月憐,還有那十幾個人都是我殺的,實屬冤枉。”
“哪裡冤枉?”齊玄素問道。
劉複同不愧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人,已經是冷靜下來:“凶手留下紙條說下一個目標是月憐,那麼你們大概率會來尋找月憐,如果我是凶手,就該玩一出調虎離山,等你們來找月憐的時候,趁機去殺彆人,而不是被你們堵在這裡,可見是凶手有意把你們引到這裡來。這是第一條冤枉。”
“再有就是,造下命案對我有什麼好?上頭追責下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我這個主事道士,輕則職位不保,重則還要去風憲堂走一遭,哪有自己挖坑自己往裡麵跳的道理?這是第二條冤枉。”
蘇染淡淡道:“說不定劉主事是反其道而行之,想要玩一出燈下黑。”
劉複同猛地望向蘇染:“蘇主事,同為道門弟子,相煎何急?”
“什麼叫相煎?”蘇染語氣轉冷,“你若是潔身自好,不做出這樣的醜事,誰能煎你!”
劉複同不敢再與蘇染對視,低聲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不信,那就交由諸位高功裁決。魏法師,你也要替我辯冤!”
說到這裡,他又望向齊玄素。
齊玄素根本不看他,轉而望向蘇染:“蘇主事,劉主事所言不無道理,這裡麵頗多蹊蹺之處,恐怕凶手另有其人,還是先將劉主事看管起來,從長計議。”
蘇染慢慢望向了齊玄素:“那就依魏法師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