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內部的巫祝數量不多,真正用於巫祝修煉的神力隻占了道門儲存神力的很小比例,大頭都用於靈官和“應龍”,飛舟是以龍珠為驅動不假,可“應龍”不僅僅是載人飛行,還肩負著作戰任務,要動用各種威力巨大的符籙陣法,卻是不能再依靠龍珠,就需要以神力為驅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神力是一種還要在太平錢之上的硬通貨,有些道士監守自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其實巫祝也能自行產生願力,原理很簡單,總結就是三個字:信自己。這種願力更為純淨,甚至省卻了淨化和煉化的步驟,可以直接化作神力,隻是產量太低,比不得直接收割信徒願力。就拿齊玄素來說,如果他想靠自己的願力補充“神之玄玉”,那麼少說要百年光陰,如今也就是夠彌補他凝聚金身的損耗。
齊玄素隨口問道:“老真人,咱們萬象道宮有沒有神力?比如至聖先師雕像之類的物事。”
“你小子想要偷神力?”孫合悟玩笑道。
齊玄素笑道:“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說偷呢?”
孫合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的緣故,竟也沒有隱瞞:“是有的。”
齊玄素怔住了,他本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孫合悟居然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孫合悟又喝了一杯酒:“你不妨猜一猜,道宮把那尊雕像放在了哪裡?”
齊玄素忽然想起姚裴說過的一句話,試探問道:“沉入了星野湖的湖底?”
孫合悟猛地將嘴裡還未咽下去的黃酒噴了出去,震驚地望向齊玄素:“你怎麼知道的?”
“真在星野湖?”齊玄素同樣驚訝,“我就是隨便猜的。”
孫合悟忍不住搖頭道:“看來燈下黑也不是完全保險。等老石回來,我得跟他說一說這個問題。”
齊玄素好奇問道:“為什麼要沉入湖底,而不是自用?”
孫合悟道:“我剛才已經說了,所謂開光其實就是加一道鎖,萬象道宮作為儒門曾經的三大學宮之一,這裡的至聖先師像可不是一般物件,祖師們拿到之後,一時半刻之間竟是無法解除上麵的禁製。正當祖師們打算徐徐圖之的時候,儒門又找上門來,索要這尊至聖先師的雕像,按照當時道門與儒門締結的條約,儒門隻是讓出了萬象道宮,可裡麵的東西還是有權帶走的……”
說到這裡,孫合悟微微一頓,撚須不語。
齊玄素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孫合悟歎了一聲:“當時道宮初創,道門也談不上中興,一個字,窮。人窮誌短,馬瘦毛長。祖師們舍不得到了嘴裡的肥肉,於是對儒門矢口否認,說從未見過這尊雕像,大約是被毀了。實則暗中將其處理偽裝之後沉入星野湖中,想要等到日後再慢慢破解。”
“再後來,祖師們發現成為天下正統之後,坐擁天下,收集神力真不是什麼難事,而且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靠著撿儒門的遺留能支撐多久?一句話,靠誰都靠不住,得靠自己,靠自己效仿佛門把這套收集神力的體係完整建立起來。”.
“恰逢玄聖下令,讓祖師們集中精力完善神仙傳承,於是這尊被沉入湖底的至聖先師雕像就被暫且擱置,乃至於被遺忘了。對於如今的道門而言,想要解開上麵的禁製並非難事,可道門早已看不上裡麵的那點神力,乾脆不去管它。”
齊玄素聽得大為心動,不過還是明知故問道:“既然看不上,怎麼不還給儒門?”
孫合悟瞪了齊玄素一眼:“你小子真傻假傻?當初祖師們已經矢口否認,現在再還給儒門,豈不是自打臉麵?”
齊玄素心中盤算,嘴上則轉開了話題:“對了,第二次江南大案有結果了嗎?”
“姑且是告一段落。”孫合悟歎了一聲,將結果大概敘述了一遍——作為輔理,他們有定期的邸報,齊玄素等人在三個月的進修期內則沒有這樣的待遇。
齊玄素聽完之後,疑惑道:“真武觀一把大火,所有證據付之一炬,就連七人調查小組都差點自身難保,金闕又是憑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給這麼多人定罪?”
孫合悟扶須道:“要不說裴玄之的手段高明呢,他沒用貪墨的名義定罪,而是以‘失責瀆職致使知命教在金陵府造成百姓重大傷亡以及財產重大損失’的名義定罪。以這個罪名把人抓進去,慢慢地審,細細地審,最後審出來的可就不僅僅是失責瀆職的事情了,那些貪墨太平錢的爛事說不得也要一並吐出來,丟了的證據不就找回來了?不過需要不短的時間,人家也不會坐以待斃,又是一輪鬥法。”
齊玄素感慨道:“要不人家是首席參知真人呢。”
就在此時,齊劍元撤去了禁製,似乎打算離去,臉色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