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合道環顧四周,目光掃過,並沒有什麼實質壓力,也不迫人,甚至沒什麼感覺,若非眾人都在望著這位平章大真人,甚至無法感知到這位大真人看了他們一眼。
很顯然,這位大真人並不喜歡隨意顯露威能。
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一眼望過去,目光蘊藏壓力,恨不得讓所有人如負重山地跪下,那是一種十分沒有涵養的表現,被視作粗俗野蠻之舉,要被其他長生之人譏笑,就如前朝文官看待武官,或是天朝上邦看待蠻夷。
薑合道沿著搭好的舷梯向下行來,走得不緊不慢,就像是一位普通老人。
靠前的幾人立時迎上前去。
代表了皇帝陛下的晉王走在最前麵,首先與大真人寒暄,並轉達了皇帝陛下的問候。
薑合道白眉白發白須,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色,臉上卻沒有絲毫皺紋,十分仙風道骨,微笑著回應了皇帝陛下的問候。
然後便是一眾道門真人上前見禮,包括身為參知真人的李若水,且不論職務品級,也不論境界修為,輩分擺在那裡,這是師父一輩的人物。
再就是年輕人們,對他們而言,這就是師祖一輩了。
老人對待年輕人們的態度十分和藹,尤其是道門的三位傑出才俊,著重詢問了他們最近的課業,練了什麼功法,又是什麼境界修為,並特彆誇獎了張月鹿。
到底是長生仙人,自然能看出李長歌是憑借外力,姚裴有大巫血脈,唯獨張月鹿是最為正統的道門弟子,也最讓老派們滿意。更何況在道門上層,拋開門戶之見,肯做事、能做事、一直都在做事的張月鹿也風評最好,畢竟有擔當的年輕人著實不多了,什麼脾氣不好,那都是細枝末節。
至於一眾隨行人員,卻是沒資格與平章大真人說話,隻能遠遠看著。大真人很快便登上一輛規格稍遜於副掌教大真人的七香車,在靈官的護衛下離開了此地,直奔玉皇宮而去。
齊玄素混在人群之中,知道這是“定心猿”計劃中負責坐鎮帝京的平章大真人到了,名義上是麵見皇帝陛下並視察帝京道府,實際上是“定心猿”計劃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朝廷之人也定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雙方都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準備階段。
對於齊玄素來說,他們沒有接觸這位平章大真人的必要,他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大真人走了,晉王和帝京道府的三位真人們自然隨之一起離開,那些隨行人員也陸續離開,接下來是負責警戒的各路人馬解除戒嚴。
“應龍”的舷梯仍舊沒有撤去。
此時岸邊還剩下張月鹿、姚裴、齊玄素。他們三人的立場和身份早就是公開的,東華真人把這三個晚輩派到帝京來,總不能真就是為了整頓帝京風氣。
如今雙方就像在玩玄聖牌,到了殘局之後,對手的手中有什麼牌,不敢說全部知悉,也是大概心中有數,過於遮遮掩掩已經沒什麼意義了,隻要隱蔽關鍵意圖就好。
換句話來說,調動一品天真道士和一品靈官怎麼可能瞞得過同為三道之一的太平道?這都是明麵上的手段,不必隱瞞,也瞞不住。
直到此時,他們三人才迎上前去。
舷梯上又出現了一個身影。
漆黑的甲胄,並非一片一片的魚鱗甲重疊拚接,甲胄本身就像是一個整體,光滑如鏡,漆黑如墨,沒有絲毫縫隙,正常情況下,根本無法穿在身上,那就隻有一個解釋——甲丸。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靈官。
而且是一位高品靈官。
他站在甲板上望向下方的三人,一躍而下,然後如一片落葉輕飄飄落地,甚至連一顆雪粒都沒有激起,配合一身甲胄,給人極大的反差和違和。
張月鹿上前,主動行禮道:“見過甲辰靈官。”
六甲靈官主攻,天罡堂主掌攻伐,所以兩者之間淵源極深,上次西域戰事,天罡堂和西域道府是主力,領軍的則是甲申靈官。
這位甲辰靈官還禮:“見過張副堂主。”
他又望向姚裴和齊玄素:“這兩位就是姚輔理和齊主事?久聞大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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