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標注著道士品級是四品祭酒道士,身份是遊方道士,名字是姚七。
雖然以七娘的手段,偽造一張籙牒並非難事,但這張籙牒的確是真的,就是她當年用過的籙牒,而她的真名還真就這麼隨意。
這是姚家的風格,姚家受到巫教文化的影響,取名力求簡單。比如巫相、巫陽、巫姑、巫鹹、巫羅等人,可以理解為她們姓巫,也可以理解為巫是她們的身份,她們的名字隻有一個字。姚家也是如此,都是單名,沒有輩分範字,比如姚裴。
七娘是個意料之外,不在計劃之中,剛好行七,小七要比六子好聽一些,乾脆就叫姚七吧。
“姚法師。”靈官反複看了幾遍,沒有發現半點問題,隻是覺得這張籙牒過於年代久遠,簽發這張籙牒的時候,紫微堂的掌堂真人還不是如今的東華真人裴玄之。
姚裴劈手奪回籙牒,橫眉立目:“看完沒有?”
靈官被七娘的氣勢所懾,竟是沒敢提出異議,甚至有點結巴道:“看、看完了。”
姚裴收起籙牒,說道:“你彆看我這麼大年紀了還是個四品祭酒道士,可我兒子和兒媳都是三品幽逸道士,還是副堂主,我那親家更是二品太乙道士,我這次就是來見親家的。”
道士本就高於靈官,四品靈官以下及四品靈官本身,是不如四品祭酒道士的,三品靈官也不可能來這裡守門,所以守門靈官隻能唯唯諾諾地應下,心裡卻忍不住腹誹道:“您這個年紀,兒子頂天也就是三十歲,三十歲的三品幽逸道士加副堂主?還有個差不多的兒媳?騙誰呢?不是說沒有這種人,可那都是大家族出身,大家族的主母怎麼可能隻是個四品祭酒道士?”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七娘念叨著前人詩句,順著上清大街,往太清市走去。
來到太清市,七娘先逛了幾家店鋪,沒花一個如意錢,然後去了鳳凰樓,在這裡包了一個房間,定了一桌席麵。
從一個四品祭酒道士的角度來看,這桌席麵還算不錯。可從七娘的身家和她邀請客人的身份來看,卻是有些簡單了。
不過這就是七娘的風格,除了貪財,還吝嗇。
七娘取出一道子母符,說道:“我到鳳凰樓了,你下來吧。”
那邊簡單應了一聲,便結束了這次對話。
很快,一名身著白色常服的女子來到了包間。
女子揮了揮手,示意領路的夥計下去。
七娘也破天荒地摘下墨鏡,起身相迎。
兩人都沒有帶隨從,意味著這是一次頗為私人的見麵。
“止生,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麵了?”七娘當先開口道。
來人正是慈航真人蘇元儀,表字止生。
“大概有三十年了吧。我該怎麼稱呼你?姚坊主?還是其他什麼?”慈航真人玩笑道。
七娘道:“還是叫我七娘吧,大家都這麼叫。”
七娘的表字是什麼,除了地師沒人知道,久而久之,大家便用七娘來稱呼她。
“好,七娘。”慈航真人微微一笑。
兩人分而落座。
僅從外表來看,慈航真人和七娘就不是一路人,前者能夠滿足世人對女仙的各種想象,哪怕上了年紀,仍舊是風姿不減,仙佛氣十足。後者就是世人,看久了,甚至會覺得與家裡的黃臉婆頗有幾分神似。
可兩人此時卻平等地坐在一起。
七娘開門見山道:“你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好隨便來玉京,這也就是地師擔任輪值大真人的時候,換成李長庚坐鎮玉京,我還真不敢來,把我抓起處死怎麼辦?那就喜事變喪事了。按照儒門規矩,得披麻戴孝,守孝三年。”
慈航真人道:“你是來談孩子婚事的。”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七娘理所當然道。
慈航真人道:“我在原則上同意這件事,我隻有一個要求。”
七娘問道:“什麼要求?是聘禮嗎?關於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我這些年積攢了些家當,不敢說富可敵國,在太上坊買一座宅子,再拿出十萬太平錢當彩禮,還不是什麼難事。”
慈航真人道:“你不要裝瘋作傻,我從來就不在意什麼彩禮,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七娘臉上的表情漸漸斂去:“什麼樣的師父就會有什麼樣的徒弟,說到底,你們師徒二人就是想把他從我身邊拿走,讓他做你們的人。我辛辛苦苦澆水施肥,把一棵瀕死的小樹苗救活養大,你們摘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