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劍法之玄妙,張月鹿實乃吉祥宮所見過同齡人中的第一人。
尋常人一心兩用已是難得,尋常才俊大都是擅長一心多用之人,可較之張月鹿這般一心化作百用,還是遠遠不如,所謂驚才絕豔,不僅僅體現在修煉更快,而是體現在各個方麵。
在這種情況下,吉祥宮也不敢有絲毫留手,身形一晃,竟是一身化三,這當然不是散人的兵解境或者謫仙人的三屍化身,而是極為高明的分身之法。
三個吉祥宮背靠背,各自揮舞手中雙刀,便是六把太刀,守得潑水不入。隻不過張月鹿的劍氣比水還要細密,還是有漏網之魚越過吉祥宮的細密刀網,落在她的身上。
片刻之間,吉祥宮身上已有幾處梅花一般的血點,不過都不是要害,並不影響行動。
吉祥宮的刀勢綿綿不絕,逐漸站穩腳跟,擋下張月鹿的連綿攻勢。張月鹿也不急躁,散去法身,在劍身上屈指一彈。
吉祥宮的耳畔仿佛有一道驚雷炸起,讓她心神凝滯。
待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張月鹿已經一劍斬去兩個分身,她的本尊隻能堪堪架住這一劍。
張月鹿彈劍的手段乃是「慈航普度劍典」中的「大慈雷音劍」,與佛門「獅子吼」有異曲同工之妙,都能震懾對手心神。修煉高深之後,還能彈劍而歌,配合歌聲,又惑人心神,使其殺意頓消,戰意全無。
「慈航普度劍典」分為「劍」、「心」兩條道路,「大慈雷音劍」便屬於「心」之一途,可以視作「度世佛光」的前置基礎。
「度世佛光」乃是「慈航普度劍典」的最高神通,隻要佛光一照,對手便要當場跪地悔悟,也就是佛門所說的立地成佛,這種悔悟的時間最長可達幾十年。其中根本原理就是以佛光將對手的本我徹底壓製束縛,然後再塑造一個對立的「心魔」,或者說佛心,將人變成另外一個人罷了。
張月鹿出劍不止,在出劍的間隙不斷震動劍身,雷音陣陣,讓吉祥宮難以集中精神,很快陷入頹勢。
便在此時,三道陰影在張月鹿的身周炸開,三名忍者躍出,手中忍刀攻向張月鹿的周身要害,意在圍魏救趙,掩護吉祥宮。
張月鹿絲毫不懼,「無相紙」化出三朵自行旋轉的紙蓮花,盤旋相擊,鋒銳無比,忍刀與紙蓮花的花瓣剛一接觸,立時被絞成幾段,一名忍者稍有不慎,整條手臂被絞入其中,立時化作一團血霧。
緊接著,一朵大號紙蓮花又化作三朵更小的紙蓮花,四散飛舞,防不勝防,三名忍者很快便被紙蓮花切割得四分五裂。
無論道門還是佛門,蓮花都有特殊意義,此時卻成了殺人利器。
不過這三名忍者也不是全無作用,他們還是用自己的性命為吉祥宮爭取到一線喘息之機。
吉祥宮終於是擺脫了「大慈雷音劍」的影響,收起雙刀,從須彌物中取出一副弓箭,長約七尺三寸,鳳麟洲之人稱之為「大弓」,彎弓搭箭,遙遙對準了張月鹿。
此弓名為「那須與一之弓」,以道門的標準來看,屬於半仙物的範疇。
除此之外,與之配套的箭矢也是寶物的品相,其威力實在不可小覷,最起碼遠勝「無相紙」所化的弓箭。
「無相紙」變化多端,卻也難免平庸。
對於巫女而言,一般就是三種兵器,分彆是:太刀、弓箭、神樂鈴,所以齊玄素見到淺井鐺的時候,才會問她會不會用刀或者弓箭。
相較於淺井鐺,吉祥宮毫無疑問是三種兵器樣樣精通,而且這種弓箭並非火器死物,真要被射上一箭,哪怕張月鹿有慶雲護體,也未必能毫發無損。
另一邊,齊玄素來到黑衣僧人麵前,大約是受到千變萬化影響的緣故,也有了
幾分霸道,居高臨下道:「就這點本事嗎?」
黑衣僧人撐起身形,竟是說了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話:「好厲害的拳意,隻是我想不明白,如此武夫,氣血真實,如何通過土遁之法來到這地底深處?」
齊玄素根本不作回答,再度出拳。
赳赳武夫,晃膀撞天倒,跺地震九州。
齊玄素周身關節、骨膜炸響,脊柱如蛟龍蜿蜒扭動,哢嚓之聲不絕於耳。他沒有動用絲毫真元,隻是依靠體魄,一身血氣直衝霄漢,若非此時身處地下,恐怕就連天空中的浮雲都要被一衝而散。
齊玄素每一拳打出都蘊含諸般勁道吞吐,震蕩扯動天地元氣,形成一道道難以抵禦的回旋氣流,最終彙聚成一個漩渦,不僅僅針對黑衣僧人,周圍境界不如齊玄素之人,都要被這個漩渦牽引至齊玄素身周三尺之內。
到了這個範圍之內,齊玄素便隻需要出拳而已。
一人出拳如同百人一同出拳,一人踏步如同百人一同踏步,一人之勢如同百人之勢。
拳意血氣混合一處,甚至在齊玄素周身顯現出紅色霧氣升騰的奇異景象。
黑衣僧人改用西域佛門的「大手印」,每次出掌,都會激蕩出一個手掌輪廓的漣漪,不斷擴散,如華蓋之大,黑氣滾滾。
兩人交手十餘招之後,占據上風的齊玄素尋找到機會蓄勢,一個精致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拳頭轟鳴而至,瞬間占據了黑衣僧人的所有視線,浩大拳意籠罩八方四麵。
黑衣僧人絲毫不懼,隻是一揮衣袖,黑色煙氣在身前化作無形「帷幕」,將他與齊玄素隔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