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慈航真人無力爭奪大掌教尊位,幾乎已經是默認之事,天師也在明知事不可為的情況下,開始謀劃下一個三十年,且效果顯著。
齊玄素不由感歎,天師看著挺慈祥和氣的一個老頭,平日裡不故弄玄虛,也不說些高深莫測的話語,可手段是真的乾淨利落。親妹子和妹夫,說砍就砍了,可謂是大義滅親,壯士斷腕。不管是親兄弟的孫女還是堂兄弟的孫女,隻要有出息,有能力,就是親孫女,有容人之量。一係列布局謀劃,真就是平淡如水,不存在彆人看不懂,可就凸顯出一個水到渠成,多少有點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的意思。
至於國師,則是另外一個風格,更偏向於霸道。
三位副掌教大真人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勢均力敵,維係平衡,各有所長。
宴會開始之後,國師做了一次簡短講話,主要是代表道門和金闕肯定了秀京行營這段時間以來的一係列戰果。
因為是西式宴會,所以較為隨意,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前奏酒會,自助就餐,大概就是一人端著一杯酒進行交際。第二個階段,正餐時間,中式宴會喜歡用圓桌,而西式宴會用長條桌。第三個階段,餐後酒會。男女分開,這也是談正事的時間。
道門與聖廷來往頻繁之後,為了招待客人,也逐漸學會了一些西式禮節。中原向來如此,善於學習,從跪坐到椅子,皆是如此。
齊玄素和張月鹿自然是在一起,張月鹿是個好酒之人,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向負責侍應的道民要了一杯上好的西洋白葡萄酒,慢慢品酌。
很快,兩人遇到了李長歌和李朱玉二人。從宗族關係上來說,李朱玉是李長歌的孫女輩,可從道門的關係上來說,李朱玉其實是李長歌的師姐,而且兩人並無血緣關係。
齊玄素道:“聽聞永言道兄洗脫冤屈,可喜可賀。”
李長歌笑了笑:“什麼洗脫冤屈,一個瀆職失察的罪過是逃不掉的,我這次重回鳳麟洲,是將功贖罪來了。倒是天淵道兄和青霄道友,屢立戰功,我在江南都有所耳聞。”
“永言道兄過譽了,不過是儘心道門職責罷了。”齊玄素謙遜道。
張月鹿並不十分喜歡這種應酬,既然有齊玄素應付,她便說話較少,隻是自顧飲酒。
都說張月鹿不好相處,並非空穴來風。
當然,也有比張月鹿更不合群之人,那就是姚裴。
此時姚裴一個人站在角落裡,在場的多是二品太乙道士,最不濟也是三品幽逸道士,少有等閒之輩。姚裴自然談不上鶴立雞群,卻與所有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相較於有人作陪的張月鹿,頗有些遺世獨立的意思。
不過姚裴倒是頗為享受這種孤獨,獨自飲酒,自得其樂。
短短一個前奏,張月鹿少說喝了一瓶白葡萄酒,外加半壺黃酒,還有一杯白酒。這要是普通女子,就該依在齊玄素的懷裡找不到北了,可張月鹿哪怕不用修為化解,仍舊是精神奕奕,沒有半點醉意。
接下來的正餐環節沒什麼好說的,齊玄素和張月鹿在長桌的末尾,與國師隔著老遠。李長歌和姚裴也沒能例外,就被安排在齊玄素和張月鹿的對麵。
餐後酒會,齊玄素和李長歌等人在一起,張月鹿、姚裴、李朱玉等人在一起。其實也沒什麼正事好談,畢竟道統不同,道不同,不相謀,無非是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趣事。
不過其他人,包括豐臣相府的上位者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不同的小房間內,煙霧繚繞,時不時走出一個,帶著滿身的煙氣去往下一個的小圈子。
各種侍者來回奔波,送上各種酒類或者其他必要物事。
國師與清微真人在這時候也單獨進行了一次談話。
兩人各自坐在西式的沙發上,隔著一張茶幾。
“無垢,我這次過來,並非信不過你,而是以防萬一。”國師向後靠著椅背,“都說兵事是政事的繼續,豈不知要實現最終的戰略目的,還是要看戰爭的結果。而戰爭一開始,自必遵從它自身的道理和規矩,是任何人違拗不得,也不因某個人的意誌而變,隻會因為具體的行為而改變。戰爭不是一匹可以馴服的馬任人駕馭,在它麵前講對錯立場,它可不認這個,稍有不慎就會吃個大虧,死得很慘。”
清微真人沉默了片刻:“國師的意思是……最後一戰,不再留手?”
國師淡然道:“遵從戰爭的客觀規律,我們要的是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