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從紫微堂出來,與七娘相約一道去太上坊看宅子。
且不說七娘和齊玄素的身份如何,隻說涉及到的交易數額,實在不是個小數目,天機堂這邊頗為重視,由一位副堂主親自出麵陪同。
既然是一位平章大真人的宅子,自然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左鄰右舍都不是尋常人家。
這座宅子追溯到玄聖時代,最早是玉盈真人的住處。這位玉盈真人乃是前朝皇室的公主,不過早早投靠了玄聖,所以玄聖將其封為真人,也是最早的三十六位參知真人之一。
這位前朝公主終身奉道,並未嫁人,沒有子嗣。在她離世之後,又先後換了幾任主人,無不是身份顯赫。
如今雖然閒置了六年左右,但並不顯得破敗荒涼,頂多是有些冷清,沒有人氣,可每日都有專人打掃,還是保存很好。
齊玄素和七娘先來到了後麵的花園,如今已是深春,整個花園裡鬱鬱蔥蔥,綠意盎然,再看亭台軒榭的布局,都是極好的。難得的是有活水,更是難得。
齊玄素很是滿意。
他的老家距離玄都很遠,他平日裡不在玉京也就罷了,在玉京的時候,每次從海蟾坊趕到玄都,因為玉京不允許飛行,不允許各種挪移的神通法術,倒是不限奔跑,卻有失儀態,不好看,所以要慢慢走過去,時間久了,很是熬人。
可在太上坊就不一樣了,出了坊門不遠就是玄都的城門,跟住在玄都也差不多。
七娘背負著雙手,左看右看,波瀾不驚,偶爾還點評兩句:“這座水閣是前朝皇室的風格,看來是那位玄真大長公主留下的。”
那位天機堂的副堂主姓呂,他雖然不知道七娘的身份,但認得齊玄素這位風頭正盛的齊副堂主,再聯係到七娘與天機堂的掌堂真人談笑風生,自然不敢把七娘當作是尋常人等,反而有了某種明悟。
要說齊副堂主與這婦人是情人道侶,那是扯淡,且不說張副堂主,就是年齡上也差了許多,根本不是一代人。
倒像是母子,還是當娘的頗為強勢的那種。這位齊副堂主年紀輕輕就躍升高位,要說沒什麼背景,那是騙人。一直有傳言說齊副堂主是某位貴不可言的大人物的私生子,那麼這婦人豈不就是那大人物的外室了?
這位大人物必然不可能是太平道之人,正一道的可能也不大,因為正一道以張家為首,如果齊副堂主有張家血脈,那麼沒有迎娶張家千金的道理,多半就是全真道了。
境界修為越高越是子嗣艱難,隻能趕在年輕境界較低的時候生孩子,以齊副堂主的年紀來看,可以排除六代弟子。七代弟子中似乎隻有東華真人等寥寥幾人符合條件。可東華真人又沒娶妻,真要有個兒子,挑明了就是,何必遮遮掩掩呢?
若是東華真人知道呂副堂主的想法,恐怕要無奈苦笑,他可不想有這等福氣,兒子還在兩可之間,外室就算了,消受不起。
不管怎麼說,在呂副堂主看來,這位“貴婦人”定然是他招惹不起的,所以每當七娘開口點評,他都隨聲附和,還要誇讚七娘見識淵博,倒是哄得七娘心情不錯——七娘知道這是溜須拍馬,可誰又不喜歡溜須拍馬呢?
三人出了花園,又轉了其他幾處,七娘對齊玄素說道:“你看看哪裡不合適,隻要不動整體框架,可以在一些細節上稍作修改。你說是吧,呂副堂主。”後半句卻是對呂副堂主說的。
呂副堂主趕忙說道:“正是如此。”
齊玄素點點頭,說道:“我再問問青霄,看她有沒有意見。”
七娘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呂副堂主也看出來了,這位太夫人不大喜歡未來的兒媳,真是好大的氣派,連道門三秀之一的張家千金也不放在眼裡。
說到婆媳矛盾,以前有儒門的時候,還能有個“孝”字壓著,婆婆說什麼就是什麼,兒媳婦隻能聽著受著站著立規矩,否則就是不孝。如今儒門被推倒了,開始講究平等了,一個強勢的老娘遇到一個強勢的老婆,還不知要鬨成什麼樣,齊副堂主怕不是要夾在中間兩麵不是人。
其實齊玄素沒那麼悲觀,他自然是考慮過這個問題,往好了想,如果他不能居中調停,乾脆居中平衡,讓雙方都有求於他,而不是他被兩邊揉扁搓圓,至於他有沒有這個手段,那就是以後再說了。
所謂三路四進,其實四進很好理解,其實就是形容院子的布局。如果院子是個“口”字形,這就是一進;如果院子是個“日”字形,這就是兩進;如果院子是個“目”字形,那就是三進,以此類推。這座宅子說是四進,如果算上花園,可以算是五進。
如果說“進”是橫向劃分,那麼“路”就是縱向劃分,縱橫交錯,將宅邸分割成一個個方格,也就是相對獨立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