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大真人所持的仙物便是地燈“通幽燈”。
隻見蘭大真人朝著一豆燈火吹了口氣,燈火如風中殘燭一般飄搖不定,似乎隨時都會熄滅,光線越發黯淡,以這盞黑燈為中心,構成了一幕奇異景象。外麵是巫羅的神域和巫相的冰雪世界,光線明亮,沒有半點異常,然後便是一個如漩渦一般的環形空間,其中隻有深沉的黑暗,偏偏在黑暗的正中位置,一豆燈火又照亮了一個極小的範圍,仿佛是兔子不吃窩邊草。
一眼望去,蘭大真人整個人已經隱沒在黑暗之中,唯獨持燈之手被照亮。
燈光照出一個影子。
然後這個影子迅速凝實,勾勒出真實的樣貌。
一身紫衣,頭戴金冠,腰束玉帶,如人間王侯一般。
毫無疑問,這是一名已經隕落的仙人,而且在道門內部鼎鼎有名,姓宋,名政,表字徵官,在世時被人尊稱為“徵公”,他不僅是西道門之主,而且是澹台雲的丈夫,曾與正一道的廢天師聯手發動叛亂,最終死於玄聖之手。
蘭大真人當然不熟悉宋政這位道門前輩,不過他是借助仙物之力尋找印記,不能一概而論。
這位西道門之主現身之後,不見如何動作,周圍凝聚出一個又一個的符籙,融入周圍的虛空之中,消失不見。
然後宋政的身形開始不斷變大,不過轉眼之間,就已經有二十丈之高,仿佛頂天立地的巨人。因為巫羅已經展開神域,延展了空間,所以如此巨大的宋政並未受到地下大殿的局限,還在不斷擴大,他身體如同光影一般穿過了茫茫冰雪、蘭大真人、血湖,變得比巫羅寄身的血衣菩薩雕像還要巨大,然後伸手抓向巫相。
與之同時,宋政先前埋下的符籙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在巫相的周圍,射出光華,縱橫交織,好似一個鳥籠,將巫相困在其中。
宋政將這隻“鳥籠”,舉到自己的眼前,用一隻堪比日月的巨大瞳孔望向籠中的巫相。
然後宋政的眼瞳中迸射出漆黑的陰火,化作一把把魔刀,從不同方向,斬向巫相,讓巫相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就在這時,巫相周身散發出無儘寒氣,瞬間將這隻“鳥籠”凍結成一個冰坨,其表麵生出各種細致紋理,不同於道門的符籙,似乎是巫教的圖騰,使得玄冰堅不可摧,讓魔刀無功而返。
就在這時,巫羅的神域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在紅色的主色調下,不知何時多了一抹黑白之色。
然後黑白二色不斷擴大,逐漸分出了界限,上方是灰白顏色,仿佛是陰沉的天空,下方是灰黑顏色,就像是荒蕪死寂的大地。
不過就在荒蕪、死寂的氣息中,竟然是開出了一朵白蓮。
白蓮越來越大,最終如一座宮殿,然後緩緩綻放,化作一方蓮台。
一個坐在蓮台上的巨大身影逐漸變得清晰。
白衣佛陀坐蓮台,與血湖中的血衣菩薩遙相呼應。
詭異的是,這尊白衣佛陀不知用了何種神通,出現得無聲無息,哪怕蘭大真人有仙人修為,也未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到來。
這尊佛陀拈花一笑,指間生出一朵枯榮不定的彼岸花,然後朝著蘭大真人一指。
背對著白衣佛陀的蘭大真人瞬間心臟碎裂,麵皮血紅一片。
與之同時,在蘭大真人的腳下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符籙虛影,正中位置是一隻由日月組成的眼睛,黑白交錯,邃如星空。
蘭大真人猛地回頭望向那尊白衣佛陀,又驚又怒:“司命真君?”
白衣佛陀緩緩睜開雙眼,左眼中有一輪正在熊熊燃燒的白日,右眼中高懸著一輪靜謐的黑月。
巫羅揮動第五條手臂,朝著蘭大真人抓去:“蘭合虛,你今日便留在此地罷。”
生死一線,蘭大真人沒有絲毫猶豫,五指舒張,從他掌心中再次躍出一個如同米粒大小的黑點,然後這個黑點急速放大,轉眼間已經有雞子大小,仿佛一個漩渦,深不見其底,瘋狂吞噬周圍的一切光明。
這是第三重“太易法訣”。
蘭大真人直接將手中“雞子”向腳下地麵一按。
一圈肉眼可見的漆黑漣漪瞬間橫掃過數百丈方圓,速度之快,容不得半分閃躲餘地。
渾淪氣息掠過之後,巫羅的神域也好,司命真君的符籙也罷,全部化作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