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鹿並不想隻是局限於林寅的案子,如果僅僅是局限於林寅的案子,那麼與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沒什麼區彆,治標不治本,以後還是會發生類似的事情。
她要以這個案子為契機,進一步整肅道府內部存在的怠惰風氣。
齊玄素和張月鹿到任之後,都已經各自提出了自己的宗旨,或者說自己的重心所在。
齊玄素因為形勢所迫,將重心放在了隱秘結社的問題上,包括他談及的隱秘結社的生存土壤等等。
張月鹿所在的環境沒有那麼緊迫,更為寬鬆,所以她在齊玄素基礎上更進了一步,提出了改良風氣,收拾世道人心。
兩者並無高下之分,齊玄素麵對具體的問題,自然不能去談比較空泛的風氣問題,隻能選擇解決麵前的問題,甚至要做出一些妥協。在這其中,主要體現為一個「破」字,齊玄素要打破婆羅洲原有的權力格局,建立一種新的平衡,形成對抗局麵。這個主旨,其實是他的一把劍,用來對付敵人,而非是他的根本目的。
張月鹿更自由一些,所處的環境也更輕鬆一些,便可以站在更高的位置上,談一些更為宏大的命題。因為嶺南緊挨著吳州,是張家的勢力範圍,張月鹿帶著天師的支持來到嶺南,其本身便已經打破了嶺南的權力結構,建立起一種新的權力平衡,甚至可以說,她在這裡是沒有敵人的,所以她不必在這方麵多費工夫,便可以直抒胸臆。
議事結束之後,有人在私下裡說,早就聽聞張月鹿霸道,今天算是見識了,明明是次席副府主,說話做事卻像是掌府真人,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有人說,現在她隻是次席副府主,頂多就是三年,熬一熬也就過
去了,如果讓她做了大掌教,隻怕又要回到五代大掌教的時代,現在的好日子便一去不複返了。
也有人說,如果非要從道門四秀中選一個,隨便是誰都行,隻要不是張月鹿。
不過這個說法又遭到了彆人的反對,隻要不是張月鹿,那麼正一道怎麼會同意?想要勝出,最起碼要兼顧兩道。
這個時候,一個人選浮了上來。
他是全真道的人,卻能兼顧正一道。
齊玄素。
他不像張月鹿這麼嚴苛激進,用他來取代張月鹿,既能有好日子過,又能兼顧正一道的利益。
從這一點上來說,齊玄素的作用可比隻能代表全真道的姚裴大多了,也比不讓大家夥有好日子過的張月鹿好多了。至於小國師,想要搞李家世襲那一套,更是不能容忍。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大掌教誰做不是做,一個沒有根基的齊玄素反而更好,便於拿捏。根基雄厚、太過強勢的張李二家,未必就是好的選擇。
這????????????????體現了道門中人的一種心態。
如何在個人利益與道
門利益之間達成平衡。
個人利益通常會損害道門利益,可如果沒有道門,那麼個人利益也無從保障。
過去的多年裡,三師也在糾結這個問題,所以三師的形象十分複雜,他們既有維護道門利益的舉動,也有損害道門利益的舉動,很難用簡單的「好」或者「壞」來總結他們。他們就像道門的標誌,陰陽交錯,黑白相交。
可以想象一個畫麵,三師的麵孔,一半沐浴在光明輝煌之中,一半隱藏於黑暗陰影之下。
隻是到了如今,三師已經進入自己的「晚年」,他們的時間不多了,這會打破他們維持了許久的平衡。是為身後名考慮,以道門利益為重?還是為現實家族考慮,以個人利益為重?總之不能再平衡下去了,應該有個抉擇了。
現在看來,三師似乎還都是以道門的利益為重。在他們的晚年,不約而同地開始解決一些問題,開展一些改良措施。比如鳳麟洲問題、婆羅洲問題,以及道門的風氣問題,對於張月鹿的提拔重用就是明證。
不過也不能因此就說這是三師的最終選擇,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圖窮匕見的。
從七代接班人來看,慈航真人希望渺茫,張家無人挑起大梁,天師在張家已經於七代之爭中明確出局的情況下,側重道門利益,是說得通的。因為就算爭奪個人利益,也爭不過人家,沒有利,就要名,不如占住道德的高地,把主張改良的張月鹿推上去。
反之,全真道和太平道都有希望贏下七代之爭,可能更能側重於個人利益,畢竟一位大掌教帶來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議事結束之後,張月鹿讓青鸞衛出身的許寇主抓這個案子。她不想僅僅局限於林寅的案子,不意味著她不管這個案子。案子還是要查,而且要一查到底。
便在這時,她的經籙亮了起來。
能通過經籙聯係張月鹿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齊玄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