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給出的解決辦法也十分實在:“祖巫們構建血月的時候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聖地裡的所有建築都可以阻隔血月的影響,我們隻要躲在建築裡就沒有問題。”
齊玄素不得不承認,這可真是一個好辦法,樸實無華,沒有半點花哨,就像下雨躲在屋子裡一樣簡單。
如果血月有人操控,那麼自然是不分晝夜,時時刻刻都有血月照耀。如今血月應該是無人操控,自行運轉,就變成了白天關閉,晚上開啟。如此一來,齊玄素就要白天趕路,必須在夜晚來臨之前找到一個庇護所,躲避血月的影響。
不是說齊玄素不能應對從月光中歸來的亡魂,而是他要儘量避免不必要的戰鬥,保持狀態完好。這就像一場穿越沙漠戈壁的長途跋涉,一時的快慢影響不大,關鍵要合理分配體力和補給。
事到如今,齊玄素也隻好在這處神殿過夜,等到天亮再說。
好在時間十分充裕,他也不必急於一時。
長夜漫漫,身處如此險境之中,齊玄素不可能入睡,他已經做好了三百天不眠不休的準備,也隻能與泉閒談了。
他們能聊的東西很多,外麵的世界,過去的故事。
齊玄素說起外麵的世界,主角並非道門,而是儒門,四大聖人如何給天下訂立規矩,從至聖先師到亞聖,再到理學聖人和心學聖人,心學聖人又是如何鎮壓道門。沒有半點假話,隻是他故意省略了心學聖人離世之後道門的卷土重來。如今的道門,更是隻字不提。
因為齊玄素的很多手段都是來自現在的道門,若是提了,那就會露出端倪。不提,才是未知。要知道現在的道門和過去的天師教,可是截然不同了。
齊玄素問道:“泉,你過去在巫教是什麼職位?”
“我是大祭司之一,負責祭祀。”
“你追隨哪位祖巫?我可是知道十一巫分裂的事情,不管是哪一家哪一教,飯還是要分鍋吃。”
“開明六巫離開靈山,去往昆侖,自此一去不返,她們多半是死於陸吾神的尖牙利爪之下,追隨她們的那些大巫不能幸免。我還在靈山之中,自然不會是開明六巫的屬下。剩下的五位大巫又生內訌,巫鹹因為失敗的長生不死之藥而陷入瘋狂,被另外四位祖巫殺死,她的屬下也被打壓排擠。我也不會是巫鹹的屬下。我追隨的是末代教主巫羅。”
“原來是巫羅!”
一瞬間,兩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兩人的態度都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泉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目中紅光微微閃爍著,似如心潮起伏。
過了片刻,齊玄素說道:“當年巫羅曾經在人間造就神國,凡是信仰巫羅之人,可以在睡夢之中進入巫羅的神國,你既然追隨巫羅,可曾去過巫羅的神國?”
泉沉默不語。
齊玄素繼續說道:“如果曾經去過,那你現在也可以嘗試去往巫羅的神國。”
泉終於是開口道:“巫羅已經死了,死於張……的劍下,是我親眼所見。”
泉還是沒有說出祖天師的名諱,顯然十分忌憚。
齊玄素道:“神仙有三重死亡,巫羅已死不假,也許她隻是金身崩壞,神國還是存在的。”
泉說道:“既然神靈已經不在,空留一個神國空殼又有何用?”
齊玄素自始至終就沒鬆開手中的“青雲”,他低垂眼望向“青雲”的劍鋒,忽然轉開了話題:“你對以後有什麼打算?”
泉回答道:“當然是離開此地,不與儒門爭鋒,活下去還是不難。”
齊玄素又道:“這話不假,你當年是僅次於祖巫的大巫,活下去總是不難。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你還能剩下多少修為?”
泉聞聽此言,忽然笑了。
這種笑並非是通過心聲傳遞出的笑意,而是那張皮包骨頭狀若骷髏的臉龐上露出幾分森然笑意,泉用古怪乾澀的音節模仿著齊玄素的官話:“與你何乾?”
齊玄素也笑了:“關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