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是父王的兒子,但我想念母妃、不想謀反,我不清楚父王什麼時候回莊子裡,趁著人手不足時連夜逃跑出來。”
“我想的是回到城裡就好了,隻是夜裡太黑、路又難走,不小心滑到山坡底下還傷了腿。”
“腿太痛了,我起不來,後來越來越餓、越來越渴……”
“我以為我會死在山裡,幸好被國公爺帶了回來。”
說著說著,李嶸眼睛通紅,幾乎要哭出來。
“殿下再堅持一下,”徐簡放平聲音,繼續問,“一開始莊子上有多少人?”
“我認識的隻有五人,餘下的都很眼生,我被關在屋子裡,不敢說見著了所有人,但我見到的大概有十三四人。”
徐簡又問“除了葉公公,殿下認識的另四人是?”
“兩個內侍,兩個侍衛,都是王府的人。”李嶸答著,說了他們的名字。
徐簡記得,的確是圍晉王府後,從花名冊上對出來的漏網之魚。
“殿下是幾天前跑出來的?”徐簡問。
李嶸搖了搖頭“不確定,我摔傷後迷迷糊糊的,可能有三四天了吧?”
徐簡再問“在莊子時沒有見到晉王?”
“沒有。”
“那些內侍侍衛有說過,晉王之後有什麼安排嗎?”
李嶸依舊搖頭“沒有。”
徐簡隻好再問“晉王在西山一帶的莊子,隻要登記了的、或是王妃知曉的,我們先前都搜過一遍了,那時沒有發現殿下與其他人。殿下記得那莊子的位子嗎?”
“馬車是葉公公安排的,我去的兩次都坐在車裡,”李嶸想了想,又道,“但我記得,那莊子大門看出去,能看到隔壁山頭法安寺的山門。對了,是往西看的,比山門略高。”
這是李嶸能講出來的全部的。
晉王的計策、後招等等,他一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全然不清楚。
李嶸吸了吸鼻尖,哽咽著道“我隻知道,我不想參與謀反,謀反是錯的。”
說了這麼多話,李嶸看起來很是疲憊。
曹公公見問不出什麼來了,便作罷了,隻關心了幾句“殿下瞧見王妃了嗎?”
“我先前從窗戶裡看到母妃在對麵大殿裡,她還與我比劃手勢,”李嶸笑了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我很高興母妃平安。”
徐簡和曹公公往外走。
出了靜心堂,曹公公低聲問道“國公爺怎麼看?”
“還不敢妄言,”徐簡道,“公公先向聖上稟報,我帶些人手去找一下那莊子。”
兩人各行一邊。
搜山需要不少人手,徐簡依舊尋萬塘,兩人攤開西山一帶的輿圖確定大致範圍。
法安寺山門東側,另一處山頭,比山門高些,再結合發現李嶸的山坳位置,徐簡在圖上畫了個圈。
這一搜,連搜了兩天才有成果。
那莊子不大,藏在層巒疊翠之中,十分隱蔽。
此時自然也是人去樓空。
萬塘嘖了聲。
也是。
李嶸都偷跑好幾天了,誰還敢留在這裡?
萬塘裡裡外外轉了幾圈,最後沒有辦法,甭管有用沒有,把所有書冊卷軸都收攏起來帶下山。
一行人回到京城。
入城時,萬塘問徐簡道“國公爺這就進宮回稟聖上嗎?”
徐簡看了眼沾染了不少塵土的衣裳,道“得先回府換身衣裳。”
換衣裳是次,見林雲嫣是主。
徐簡忙碌的這幾日,林雲嫣亦在收集些消息。
她得弄清楚,李嶸到底是不是運氣好。
西山太大了,往年也有一些獵戶、藥農的家裡人來報失蹤,最終能找到的可以說寥寥無幾。
兩位表兄是外鄉來客,不熟悉山道狀況,仗著認路本領高,哪邊景好便往那邊走,最後不小心滑下山坡到了那附近。
據兩人所言,邊上也沒有什麼近期活人活動的痕跡。
可林雲嫣和徐簡依舊沒有放下戒心。
她讓陳桂以“收藥材”的名義,往西山腳下的幾個村子裡走了一圈。
見徐簡回來,林雲嫣便說起了結果。
“陳東家剛走。”
“那一帶的確人跡罕至,獵戶尋常不去,說是打不到什麼東西。”
“隔壁山上能挖到一點太子參,隻有到了那季節,藥戶們才往那一片去,眼下季節不對。”
“隻一戶老農說,山坳裡偶爾會找到靈芝,數量十分稀少,一年也難得碰見一回,若不是到附近了,按說也不會去那轉轉。”
從陳桂打聽回來的這些來看,似乎尋到李嶸真就是巧了。
不過,林雲嫣始終想的是,若表兄們沒有發現他,李嶸真的會死在那裡嗎?
或者說,被朝廷尋獲後的李嶸,他能夠做些什麼?
兩人迅速商議了幾句,一道進宮。
徐簡去禦書房,林雲嫣去了慈寧宮。
許是因著大小事情多,皇太後這兩日身體略顯不適。
“您得保重。”林雲嫣勸道。
“道理哀家都懂,”皇太後沉聲道,“越是這種時候,哀家越病不得。”
林雲嫣道“我聽說,朝中對如何處置李嶸殿下依舊頗有分歧。”
論罪當誅。
或是留作質子。
又有說殿下不願與李渡同流合汙才逃出來,不該誅殺。
李氏宗親那兒也在議論,想保下尚且年少的李嶸。
“聖上也有詢問哀家的意見,”皇太後道,“殺、以絕後患,不殺、以此警示。”
受李渡拉攏的官員不可能隻有丁緣年一人,有人忠心,有人猶豫。
若以李嶸為參照,讓那些人把知曉的、掌握的狀況說出來,之後隻做恰當懲戒而不誅殺,應該也能勸攏一部分。
聖上此舉倒也不完全是慈悲仁義,而是想儘快解決李渡之事。
以免如徐簡說的那樣,外敵壓境、內亂再生,裡應外合下損失更大。
林雲嫣本就是為此事來的,聞言便請纓道“我去與晉王妃談一談,您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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