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與我不相乾,他嘴上說相信我不會賺這種無德銀子,實際上話裡話外都是在要我再三確認,還帶著點韓兆清或許背著我縱容他家裡人借我名義賺錢。
我真是有口說不清!”
皇太後哭笑不得“你也說了是為了李渡的案子,聖上焦頭爛額,自是一點線索都不肯錯過。
你先前沒撇清傳言,現在被叫去問話也是情理之中。
要哀家說,借此機會澄清了,到底不是什麼好買賣,真賺了銀錢落口袋裡起碼還聽個響,你一點不沾、一分不占,做什麼平白給人借名頭?”
“澄清肯定要澄清,”德榮長公主惱著,“可六哥不能聽風就是雨,他找不到二哥就尋我麻煩!說起來,還沒有二哥消息?”
皇太後歎道“還沒有。”
“嫂嫂和李嶸還好嗎?”德榮長公主又問,“還是李嶸拎得清,跟著二哥隻有死路一條,自己跑回來還能有條活路。
聽說他差點死在山裡了?可憐見的,十一歲就遭這種罪!
幸好命大。”
德榮長公主一出禦書房就來了慈寧宮,絮絮叨叨抱怨了好一會兒,火氣才算差不多消了。
等她起身告辭,林雲嫣一路送她出去。
“說起來,”長公主輕聲問道,“我剛在禦前隻顧著生氣,都沒有細問,輔國公怎得查到元帥府去了?元帥府與二哥有什麼關係?”
林雲嫣細聲細語道“我也不曉得,國公爺沒有與我提過。”
長公主便不再問了。
目送德榮長公主離開,林雲嫣轉身往回走。
如若元帥府真與長公主不相關,那她最後的問題就隻是好奇。
而她當真是元帥府背後的東家,她這麼問,無疑是想進一步撇清。
林雲嫣吃不準。
“您覺得呢?”她問皇太後。
皇太後垂著眼,靠著引枕,思考了會兒“空穴不來風。”
林雲嫣靜靜等皇太後與她解惑。
皇太後卻是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半晌,她才道“德榮骨子裡好強,不愛吃虧,她不占人便宜,更不會隨便讓彆人占便宜。”
林雲嫣恍然大悟。
倘若元帥府真就一點關係都攀不上,德榮長公主就不會讓它白占自己的名頭做這麼多年買賣。
至於這關係是怎麼攀的……
說起來,她與徐簡,通過高安與荊大飽做那老實巷買賣,表麵上與林徐兩府渾然不相乾。
可若是真深入調查起來,一層層關係細究,最終還是能查到他們頭上。
德榮長公主與元帥府的關係,大抵也是這一種。
隻不過,長公主手裡不缺人、不缺錢,她繞的圈子肯定更遠,藏得也更隱秘。
這也是她敢在禦書房裡否認、又來慈寧宮哭訴的底氣。
要真一查就查明白了,這些年也不會就隻是些“流言蜚語”、卻沒一丁點子醜寅卯了。
林雲嫣歎道“長公主為何做這種生意?”
皇太後笑了笑“天下生意千萬種,有人不做,也會有人做。
那些銀錢,德榮不賺,也會有彆人來賺。
哀家不擔心德榮賺銀錢,哀家擔心她走岔路。”
林雲嫣會意。
皇太後麵露幾分疲憊之色,道“人心浮動是管不住的,她想過什麼,誰也治不了,最終做不做,得自己把握住。這一點上,德榮是這樣,李嶸也是一樣。”
當然,這兩人也有不同之處。
無論腦海裡是否翻天覆地,德榮至今腳下還未走錯一步。
李嶸的父親卻是已經謀反了,李嶸的活路在於他的“年幼”與“無知”。
“且走且看,”皇太後道,“哀家還是那句話,機會都是自己抓的,命也是,看不穿、想不透的,最後都是自己吃苦受罪。”
林雲嫣沒有再說什麼,取過美人捶輕輕替皇太後敲著腿。
這個月的京城,朝堂上風聲鶴唳,百姓們亦是議論紛紛。
可不管多麼風雲變幻,日子依舊按部就班。
誠意伯府外頭掛上了紅綢。
林雲靜的婚期近在眼前。
鋪床的全福夫人又熱情、又健談,往新房走了一圈,回來就誇起了新姑爺與新婆家。
“彆看院子不大,收拾得整整齊齊。”
“他家在京裡的親戚來幫忙了,裡裡外外布置得可好了,貼窗戶上的囍字還是自己剪的,那手藝真棒!”
“我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管老的少的,都是勤快人。”
“勤快、客氣,好相處,平日也不一道住,逢年過節與這樣的親戚打交道更不心累。”
“姑爺自己就是個有本事的,我們雲靜嫁過去,往後日子有盼頭!”
小段氏聽得喜笑顏開。
黃氏更是合不攏嘴,被妯娌們恭賀來道喜去。
林雲嫣與林雲芳笑話了大姐一番,沒有在誠意伯府久留,吃過了給全福夫人的謝宴後就先出來了。
馬車穿過大街小巷,最終繞進一胡同裡,停在了於家外頭。
林雲嫣是來尋朱綻的。
於家舅娘們見她登門,從挽月手中接過禮物,嘴上客氣極了。
林雲嫣應付了兩句,隨朱綻進了屋子裡。
她有幾個月沒有見過朱綻了。
自從朱家砍頭抄沒後,朱綻與從前的生活一刀兩斷。
一來在母親孝中,二來她如今的身份也不適合與以前的小姐妹們一塊吃喝耍玩,乾脆就此疏遠,也隻有與林雲嫣之間依舊有走動。
朱綻從匣子裡取出一小紅布包來,遞給林雲嫣。
林雲嫣打開來,其中裹著一隻玉簪。
玉色通透,是隻好簪。
“雲靜明日出閣,你替我與她道個喜,”朱綻道,“這簪子是早幾年做的,我還不曾戴過,希望她彆嫌棄。”
林雲嫣收下來“怎會嫌棄?就是可惜,原是很想請你吃喜宴的。”
“戴孝之身,你們不嫌棄我,我可不會上彆人府裡去吃酒,”朱綻笑了起來,“再等些時日吧,我出了孝,再與你們去賞賞花,打個馬吊。不過我們說好了,我如今不比從前,手頭沒有那麼多銀錢,輸多了我要賴的!”
林雲嫣笑彎了眼。
她就喜歡朱綻這樣的。
苦過、痛過、哭過,不為眼淚恥辱,也會挺直胸膛向前走。
“不能去府裡吃席,”林雲嫣伸手拉她,道,“你跟我去街上吃些點心吧。”
朱綻本就拗不過她,又聽見外頭舅父回來的聲音,乾脆就應下了。
舅父們至今都想著重振於家,想方設法往官場上使勁兒。
前幾日在外做官的大舅父寫信回來,也是想打聽京中晉王造反之事,盼著能瞎貓抓著死耗子,不敢妄想抓晉王,隻想逮幾個小耗子賺些功勞。
輔國公既然參與了此案,舅父們定然會拐彎抹角地來找郡主打聽。
既如此,倒不如乾脆避出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