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悄悄的。
黃氏難以置信地看著林雲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些時日擔心、不安、期盼,所有情緒在心底裡反反複複,她設想過許多可能,但黃氏從沒有想到,這些的根源會在自己女兒的身上。
是雲靜不想要這門親事!
洪嬤嬤亦是好半天回不過神來,怕黃氏急起來傷身,她就混沌著思緒、本能地替黃氏輕拍後背。
見母親露出這般神色,林雲靜豈會不難過?
“我知道您很看重這門親事,可我始終無法心安,才會請二妹幫忙,”林雲靜深吸了一口氣,擠出笑容來,“二妹當時說她有法子,隻是說辭上恐不大好聽。
我是不怕她說難聽話,為了達成目的,說些假話也是常有的。
可假的就是假的,二妹與我怎樣,我很清楚。
我隻是沒有料想到,那些難聽話會傳到您耳朵裡。”
黃氏的眼眶泛紅。
她又不是傻子,當然明白假話在有些時候就是比真話方便、迅速。
她這會兒更多的是難過。
“雲靜,你為何之前不與娘說真心話?”黃氏緊緊回握著林雲靜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來回摩挲著,聲音一點點喑啞下去,“你真那麼不願意嫁去許國公府,你告訴娘啊,娘一定會去求老夫人的。如果今日不是娘誤會了郡主,你是不是還要一直瞞著?”
林雲靜垂下眼,沒有回答。
黃氏問了,卻也不是圖林雲靜一聲答案。
她知道答案是什麼。
正是因著她太滿意這門婚事了,興高采烈準備,她才會看不到女兒的真切心情。
雲靜的“求助”,都被她忽視了。
“是娘不好,娘若是早些理解你,也不用讓郡主想周旋的法子。”黃氏小聲啜泣著,滿肚子都是後悔。
林雲靜抱了抱她:“謝謝您由著我任性。”
話說開了,自是漸漸平複。
林雲靜這才問洪嬤嬤:“媽媽是從哪個嘴閒的那兒聽了那些話?祖母屋裡的事兒,是她能隨便往外頭說的?也就是我與二妹知根知底,換作不明內情的,豈不是都要和母親這般誤會我們姐妹感情?”
“您要發落那人?”洪嬤嬤一驚,“那是老夫人跟前的,載壽院的事兒,輪不到我們……”
“那也得讓祖母知道,”林雲靜十分堅持,“今兒說姐妹閒話,明日呢?祖母跟前的要緊事多著呢,就像剛提到的、被雲嫣拿來當幌子的三叔父那生意,我是不知道狀況,但被那閒嘴到處說、壞了買賣可如何是好?”
洪嬤嬤看向黃氏,臉色為難極了。
大姑娘說得確實在理。
可往老夫人院子裡打聽的人,正是她們主仆!
前腳塞銀錢打聽話,後腳把人賣了、還往老夫人跟前告一狀,這、這也太不厚道了。
傳開去,名聲都臭了!
林雲靜看出了洪嬤嬤的猶豫,剛才林雲嫣與她商量之時,也猜想到了會是這狀況。
“媽媽與我說句準話,祖母那兒由二妹去說,”她放低了聲音,勸道,“二妹知道分寸,讓祖母去定奪吧。”
洪嬤嬤道:“是清妍姑娘說的,奴婢為了哄她開口,還塞了銀錢……”
林雲靜頷首,道:“就這兩句,媽媽往寶安園裡說一聲。”
另一廂,回到屋裡的林雲嫣耐心等著林雲靜的消息。
不多時,外頭稟說洪嬤嬤來了。
挽月引洪嬤嬤到了次間裡,林雲嫣看著洪嬤嬤那尷尬神色,就知道答案了。
“夫人讓奴婢與郡主賠禮,”這幾句話,洪嬤嬤說得格外坦誠,“夫人沒有察覺到大姑娘的心事,勞您為大姑娘想法子,以至於還誤解了您,夫人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叔母是為了大姐好,”林雲嫣笑了起來,“叔母也是為了大姐,才會想方設法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