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爺對郡主又沒什麼防備之意,雖說這書房裡都是些尋常物什,但讓郡主自便,還是讓參辰十分意外。
老國公爺在世時,經常出入爺的書房。
待他老人家仙逝後,府裡沒有彆的主子,日常能進去收拾的也隻有他和參辰。
爺受傷回京那段時間,劉夫人回來探望他,都被爺擋在了書房外頭。
不過,不管是個什麼意思,爺總不至於小氣一碗湯吧?
角落處的嘀咕,當然瞞不過徐簡。
他一子接著一子落,頭也沒抬,就隻淡淡說了句:“我喝不完嗎?”
隻那兩箱金磚的買賣,誠意伯就盯著他看了好一陣了,再添一碗夜裡的熱湯,明兒伯爺恐是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沒這個必要。
何家嬤嬤聽他這口氣,搖了搖頭,轉身回廚房去了。
多餘的話,她不敢說,隻在心裡嘀咕:一點不殷勤,漂亮媳婦能從天上掉下來嗎?
另一廂,林雲嫣剛進雅間、坐了沒多久,朱綻就來了。
喝了一口飲子,朱綻道:“你難得下帖子,還下得這麼急。”
“這麼著急的約,你不也來了?”林雲嫣道。
兩人相視一笑。
“說吧,”朱綻問得直接,“尋我做什麼?”
“那日花會上,幸虧你明辨真假,沒有讓雲芳被鄭琉冤枉去,設宴致謝,”林雲嫣說到這兒,自個兒先笑了起來,“這是場麵話,實話是,我突然想出來吃飯,大姐三妹都沒興致,我缺個伴兒,想來想去能赴急約的隻有你。”
“原也用不著謝,是非曲直擺著,我總不至於睜眼說瞎話,”朱綻就喜歡林雲嫣實話實說,“你閒著無事想尋個搭子,自管來尋我,我反正也不喜歡在家裡。”
林雲嫣莞爾。
徐簡剛那想法並不準確,她和朱綻能約得這麼急,並不是簡單是熟與不熟,而是朱綻內心裡恨不能日日有局、天天能在外頭待著。
從前,她與朱綻的往來隻持續到了花會前。
林雲芳無法解釋明白,朱綻自然而然相信了鄭琉的話,她陳述自己的見聞,也就成了林雲芳出千的人證。
因此,即便朱綻就事論事、不以對林雲芳的觀感來影響林雲嫣,林雲嫣亦無法繼續與朱綻往來。
錯過了花會上直接澄清的機會,後續再說什麼,一樣是誰都說服不了誰。
倒不如就這麼疏遠了,省得平添爭執。
再往後,林雲嫣隻從彆人的口中,簡單得知了些朱綻的狀況。
朱綻與她父親在大庭廣眾之下起了衝突。
朱綻恐是瘋魔了,聽說在家舞著剪子要刺人,把英國公府上下嚇得不行。
朱綻離開了京城,去元福庵靜修。
……
而後,再無其他消息。
看著眼前笑容爽朗的少女,再想那些傳言裡的朱綻,林雲嫣抿了抿唇。
有些人是難以承受跌入深淵、一夜之間瘋了;有些人卻是日積月累地、再扛不住心底陰霾,笑著笑著就瘋了。
朱綻應是後一種。
“令堂、”林雲嫣開口,隱隱覺得這稱呼尊敬足了、卻失了些親近感,她又改了改,“你母親她近來如何?”
提起母親,朱綻的笑容一凝。
稍稍沉默後,她道:“還是老樣子,一刻都沒有醒過,能活著,好像也能再繼續活下去……”
若是尋常關心,林雲嫣該點到為止。
可她為了朱綻的父親而來,更不忍爽朗的朱綻邁向瘋魔的結局。
沒想到,在林雲嫣試探著往下問之前,朱綻自己先開了口:“你就當好心聽我發發牢騷吧,再沒人認真聽我說說,我都要瘋了……”